OR9-EPXF:余荫(1 / 2)
or9-epxf:余荫
nod兄弟会经常把我们污蔑为保守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保守派的存在本身是合情合理的,可能是必要的,而且肯定是反对剧烈变革的一个群体。然而在我们gdi的历史上,没有任何东西与这种冲突相对应,因为nod声称的我们所反对的东西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共同传统。因此,gdi最保守的部分也胜过nod最自由的部分。——阿琳·谢菲尔德,26年。
……
伊戈尔·别利亚耶夫叹了一口气,照着镜子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来这里工作时的情况,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他的发际线又后退了。按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很快他就要落得和研究所里的其他光头老学究们一样的下场,可他还没到那个年纪呢。
“又想起你在俄国的事了?”他身后的门被打开了,另一位同事步入了洗手间,“……我也经常会想起在东德的事。”
“怎么可能……我没时间为以前的问题忧虑了。”别利亚耶夫立即拿开了放在发际线边的手,摆出一副对自己的头发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照目前的情况,东德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于尔根,我跟你打赌,最多再过两年,东德就会从世界地图上消失,届时只会剩下一个德国。好了,别总和cia一样盯着别人的过去,咱们还得考虑拿什么理由拒绝要往这里跑的废物呢。”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人很不开心的事,两人停止了说笑,离开了卫生间。从这里找到最近的电梯再返回面试房间,用不了一分钟,但他们选择了稍微绕远路走楼梯。只需要看看别在他们胸前的姓名牌和其他大部分同事之间的区别就明白了,两位同样来自东欧集团又在异国他乡工作的流亡者之间建立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和共识,他们凭借这种脆弱的信任勉强维持着在团队中的地位,既是为了各自的理想,也是为了更实际些的生存目标。
“副主任,昨天的测试结果已经送去处理了。”一名同样选择了走楼梯的研究人员出现在了他们上方,那人忙不迭地向着两名上司打招呼,“……哦,新来的人怎么样?”
“还没定呢,不好说。把你自己的事办好。”别利亚耶夫瞪了那名研究员一眼,“下个星期军队的人就来访问了,到时候你要拿什么结果给他们看?”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训斥的研究员有些恼火地离开了,并无向上司发火的意图。在这个团队中,实力就是一切,勾心斗角和针对国籍、出身的议论代替不了实际工作。虽说让来自东欧集团而且至今摆脱不了间谍嫌疑的人担任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实在不保险,拿不出更好方案的其他人多半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但别利亚耶夫现在却有些后悔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承担着多大的压力,要在一个此前几乎无人涉足而且称得上是只有捕风捉影的部分理论的领域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实在是无比艰难。凭着天赋和努力再加上一点点运气,来自大洋彼岸的俄国的他战胜了土生土长的美国竞争对手们,成为了团队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代价是他几乎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事业。
他没得选。父辈携家带口地逃来合众国,又并未给他换取到更好的生活条件。自打生下来就险些和贫民窟为伴的别利亚耶夫发誓要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改变自己的人生、改变命运,现在他做到了,再不知足地索取对于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而言理所应当的东西就过分了。有时候他偶尔也会和与自己有着类似经历的人开些玩笑,那是属于他们这些边缘人的特有的调侃方式。
“下个月我一定要去医院检查,最近总是腰疼……右手时不时地发麻。”返回了办公室里的别利亚耶夫忽地皱起了眉头,按住了自己的脊椎下侧,“……于尔根,把资料给我看看。”
有着一头金发的青年才俊很礼貌地将准备好的文件交给自己的上司,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文件里记录着有意加入团队的新人的资料,但别利亚耶夫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要说原因,大概是项目的真实意图要严格保密,因而对外只能招来受宣传内容吸引的骗术受害者或本来就是骗子的脱口秀艺术家,这两种人在团队里都没法发挥太大作用,虽说前一种人偶尔也能派上用场。
“就凭这些人……唉。”虽然前几天就已经看过一遍了,再次审视这些资料的别利亚耶夫还是忍不住要感叹几句,“咱们干脆开个诈骗公司,省得带来这么多误解……”
“开了诈骗公司也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啊。”金发青年研究员咳嗽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好像在求艾伯巴赫夫人把你带去联谊会——但在我看来,你就不适合结婚。”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于尔根。”别利亚耶夫瞪了他一眼,“还是说,谣言是真的?你跟你妹妹——”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屋子内的两人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别利亚耶夫装模作样地按下了桌子上的按钮,那由复杂的电控系统操纵的屋门就自行开启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等个头的有着东亚人相貌的女孩,看上去应该只有十几岁。她一声不吭地走进屋子,也没有首先向有些疑惑的两人问好,看上去反倒比别利亚耶夫更像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哎呀,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呢。”别利亚耶夫瞪圆了眼睛,他捡起手边的论文,又反复看了几遍同事递给他的文件,“抱歉,我一直以为这个叫香月夕呼的作者应该至少24岁而不是14岁……呃……实在是不敢相信。”
“没什么不可信的,十几年前我还在中亚参加过军工研发项目呢。”那金发的男青年冲着访客笑了笑,“欢迎到访,香月女士。我是于尔根·伯恩哈德(jurgenbernhard高级研究员,这位是伊戈尔·别利亚耶夫副主任。”
“……你来了这里也还是在我这么个俄国人手下打工。”别利亚耶夫小声抱怨了一句,很快就摆脱了同事抢了自己风头的阴影,“咳!那么,让我们结束有关个人信息问题的讨论吧。”他尝试着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些,不过他和于尔根刚才的那番话已经让他们两个不可能再恢复到之前的严肃姿态了,“我非常欣赏你的观点,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学界名宿——不,咱们不说这个了。”
于尔根看了看突然结巴起来的同事,并没有替别利亚耶夫圆场的意思。
“……咳,我们还是来谈谈这个因果律量子理论吧。”今天受到了震惊的别利亚耶夫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可能要到明天才能相信那篇给了他无比震撼的论文的作者真的只有14岁而不是某个学术泰斗冒充的。事实上,他和于尔根即便掌握了合众国相关部门提供的个人情报也不敢当真,兴许那真的是恶作剧呢?“很新颖,很有想法,正中要害,就是我想要的那种,在部分观点上成熟得简直不像是你该——”
“行了,你也少说几句。”于尔根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上司的行为艺术,他自己也吃了一惊,然而还不至于和别利亚耶夫一样直接震惊得怀疑人生乃至话都说不明白了,“嗯……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去研究这个问题的,所以我现在最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会让你产生这些观点?”他停顿了一阵,想看看别利亚耶夫能不能重新掌握住局面,不过可怜的俄国人今天注定没法做到了,“我自己研究这一套东西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一直没有什么突破,包括别利亚耶夫博士也一样。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而言呢,连中学都没上完,其中少数天才能够读大学或是读到博士……”他又想起了那些进入团队之后几乎没什么贡献的名校毕业生们,“……我们这里有来自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大学等学府的优秀人才,可他们也没有什么思路。有时候研究靠的是灵感,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丢了面子的俄国人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先前考虑好的流程全都泡汤了。这是他的主场,该是他来让访客证明自身有资格加入这个团队而不是反过来俨然成了访客拷问他作为团队负责人之一是否合格。当然,别利亚耶夫承认转行才几年的自己可能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而且他在天赋这方面或许并非团队中最出色的那个。论知人善任、最大限度地利用团队中每个人员的优点去推动工作这一点,还没谁能比得过他。
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继续看文件,试图给这个完全超出他预料的不速之客找到一个合适的岗位。天才是不大好管理的,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们有一万种不配合团队工作的办法,而他们当中又并非每一个人都能胜任管理团队的职务。就拿离别利亚耶夫最近的于尔根来说吧,要不是这家伙没什么追名逐利的想法,现在别利亚耶夫花在工作上的头发只会更多。
“1984年,黑森林。埃贡·舒勒。”
讪笑的别利亚耶夫不笑了,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孩,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