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3:二分时(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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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6月,试图巩固其已有地盘的孟加拉游击队仍在持续向着巴基斯坦军队控制下的据点发起进攻。从三个方向包围过来的孟加拉游击队尽管在数量上远远不如其对手,却有着东孟加拉地区成千上万同胞的支持。与此同时,巴基斯坦军队的多次镇压行动几乎将几千万人全部化为敌人,那些生活在巴基斯坦军队控制区的孟加拉人皆敢怒而不敢言。
仅仅这些挫折还不足以让将对抗由德军一手训练出来的印军当做其最终目标的巴基斯坦军队退缩,真正导致指挥官们犹豫不前的是那些不可靠的盟国们的表态。当巴基斯坦的将军们热切地盼望着美利坚合众国和英国加入战局时,那些不怀好意地来到东孟加拉考察的国会议员们却在回国之后发表了些对巴基斯坦十分不利的言论。由于大半个世界都坚信巴基斯坦军队正在有计划地灭绝孟加拉人,担心横加干涉引来严重后果的合众国不得不保持着令人难堪的中立。
命运似乎开始眷顾孟加拉人,自由孟加拉军也向下辖的各级作战单位发出命令、要求指挥官们尽快向前推进以完成对巴基斯坦军队的最后一击。尽管敌人还在负隅顽抗,胜利的曙光俨然就在不远处闪耀着,只要孟加拉人再稍微努力一些,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重获自由。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麦克尼尔和谢里夫·罗易之间却发生了不小的冲突,前者主张以巩固现有控制区和建立更系统化的动员体系为当前主要任务,而后者则打算严格响应上级指挥机关的要求、向达卡进军。
“我们不难看出,敌人在边境地带遭受的一系列失利是以下几个因素造成的。其一,我军和印军在边境向着敌人持续施压,使得他们每提出一项行动就必须做好受到干涉的准备;其次,以达卡为中心通向边境地区的交通网络受到严重破坏,使得外部的敌军不能得到增援。”为了指到地图另一侧,麦克尼尔不得不绕过桌子走出很远,沿途的孟加拉人很识相地给他让出了道路,“第三点,即便不考虑交通,敌人的后勤也因为英勇的孟加拉人对敌军的广泛抵制而瘫痪。他们的装备得不到维修,弹药也无法补充……但这些建立在敌军远离其核心控制区的基础之上。”
说着,麦克尼尔指了指达卡和吉大港,那两座城市曾经是镇压行动开始之初孟加拉人和叛变的孟加拉人部队抵抗最激烈的地方。
“随着你们深入孟加拉,我军将难以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像现在这样为你们提供补给。然后,在以达卡为中心的防御圈内,敌人能够做到快速支援其受袭击部队,同时他们还可以借助那些与他们有合作关系的外国机构的支持来恢复一定的战斗力。”他定了定神,焦虑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有些麻木不仁的脸,“然后你们还要在这种情况下分出更多的人手去管理各地……一旦前线出现问题,紧接着就会发生灾难性的溃败。”
“亚当姆斯上级军士长,我们曾经一同杀进达卡,敌人的防御简直是笑话。”谢里夫·罗易不得不出言稳定军心,因为之前不遗余力地表态支持继续进军的同僚和下属们已经变得有些动摇,“不趁着这个机会大举进攻,敌人就会有喘息之机。”
“上次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敌人的军队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徒劳地分散在外围、每天被我军的炮声吓得神志不清。”麦克尼尔的声调猛然提高了八度,“如果你们坚持要在这时候主动往敌人重兵把守的要塞和城市里闯,也许我该现在回去早点写好遗言。”
最后这句玩世不恭又有些冒犯的话把在场的多数孟加拉人激怒了。保持着冷静的罗易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给麦克尼尔下了逐客令:“上级军士长,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我而不是您,这场战争也不是为了你们而打的。”
“是的,这是你们的战争,所以我才会说这些。”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木棒往旁边空出来的桌子上一扔,“既然诸位有这么多好办法,我正好也可以休息了。等你们下定决心进攻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走出临时指挥部没多远,麦克尼尔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叫骂声。也许他在孟加拉人眼里和印度人、巴基斯坦人、英国人还有美国人(尽管他确实是美国人没什么区别,这是无法避免的。弱小的群体稍微遇到风吹草动就会面临着灭顶之灾,这等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由不得他们掉以轻心。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德国方面的过度干涉影响到孟加拉人的事业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麦克尼尔必然要想办法把舒勒和岛田真司接来东孟加拉、让那两个在各种意义上都足智多谋的家伙为自己出谋划策并解决一些技术问题。然而,正如他方才所说的那样,孟加拉人越深入边境地带就越会加大德军持续支援的难度,而一向注重保密性的德军断然不可能把后续工作都委托给不知来自哪一路人马的其他孟加拉人。
必须要加快脚步了。那些埋藏在水面之下的阴谋仍然在危害着更多人,而且策划这一切的人很有可能在孟加拉危机前后持续因此而受益。这是麦克尼尔所不能容忍的,他一直认为gdi最终的堕落离不开对各种内部隐患无底线的宽容。只要能争取到更多的机会,哪怕把他在这个平行世界的身份作废,他也不会多么在乎。
游击队里的其他孟加拉人对他们这些德国人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态,麦克尼尔说不清那是什么,总之不全是感激。和他一同来到这里的大部分德国人则持有和他迥异的态度——麦克尼尔对孟加拉人的事业过于热情反而才是反常的。算来算去,仍然只有斯塔弗罗斯值得他完全信任,虽然那个希腊人最近的表现同样越来越反常了。
在麦克尼尔的印象里,斯塔弗罗斯可谓是有着至诚之心却始终没办成什么大事的典范。纵观斯塔弗罗斯的一生,这位虔诚的正教信徒完全认为他只需照着主和耶稣基督的教诲便能治理好希腊,结果却最终使得希腊成了和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齐名的eu耻辱;不仅如此,当俄军入侵时,斯塔弗罗斯对盟友的极端不信任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甚至还在英国国会里公然指责包括日后的eu理事长鲁伯特·索恩利在内的诸多政客为俄国人的间谍。为上述那些不光彩的事迹添油加醋的,则是他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期间鲜有令人惊艳的战绩。
然而在一个信仰已经崩溃的时代里,斯塔弗罗斯的信念值得麦克尼尔重视,这是麦克尼尔挑选斯塔弗罗斯成为同伴的主要原因之一。团队里那些在上一个平行世界同巴西的起义军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们都会记得斯塔弗罗斯是如何鼓舞人心的,他们见证了那个男人真正将信条转化为支撑着士兵们战斗下去的团结意志的手笔。
因此,麦克尼尔不会对斯塔弗罗斯最近又开始沉迷演讲感到惊讶。只要白袍大斋会掌握的资源能为他所用,就算斯塔弗罗斯在这片土地上发展出了成千上万的信徒也无所谓。他只是为斯塔弗罗斯的勇气而感到迷惑,因为在印度这片土地上传播宗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当他面临的主要对手十分难缠且很可能对外来者痛下杀手的时候。
幸好尼克斯·斯塔弗罗斯目前还是安全的,这家伙旁若无人地在自己居住的屋子里召集了些对白袍大斋会感兴趣的村民并试图将这些人全部招募为信徒。实话实说,麦克尼尔至今都没弄清楚白袍大斋会的吸引力在哪里,他从来不认为一个单纯鼓励人们抛下一切俗世道德约束去尽情享受人生的说法就能鼓舞成百上千人变成和nod兄弟会信徒一样的清醒疯子,可事实容不得他否认。
麦克尼尔悄悄地靠近屋子,隔着很远围观着人群。他见过不少类似的场面,被簇拥在其中的有时正是他自己,但他断然做不到仅凭三言两语就鼓动成千上万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赴死。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想听清楚些,但那些聚集起来的村民却逐渐散开了。失望的麦克尼尔穿过人群,和斯塔弗罗斯打了招呼,而后耐心地坐在屋子里等待着人群散尽。直到视线所及范围内再也见不到一个村民,他才把孟加拉游击队的计划简要地告诉了对方。
“他们太着急了,我能理解。德军前些日子的怠慢让孟加拉人很不满意,不少人觉得德国人只是想让他们长期在东孟加拉消耗巴基斯坦军队的力量而已。”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产生过类似的想法,但那是因为他不想让合众国输掉南亚的博弈,“……这终究还是他们自己的战争,我只是提出些意见罢了。刚才你的演讲吸引了这么多人,真让人羡慕。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你学一学其中的技巧。”
“其中没有什么技巧,麦克尼尔。非要谈技巧,不过是些过去几百年里就众所周知的花招而已。”斯塔弗罗斯没有半分隐瞒的想法,“比如说要说服其他人听从你的命令去战斗,你首先要做的是找出困扰着他们的生活乃至威胁其性命的主要因素,然后找出这个原因中的矛盾再把矛盾变得绝对化、非此即彼。要创设一种二元化的立场,让你的听众只能在你和敌人当中选一个,而愿意来这里的显然是先做了选择再找理由。”
“就算是这么简单的技巧,gdi那些坐在办公室里除了喝咖啡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官僚也无法掌握。”麦克尼尔苦笑着,他见识过gdi各路文官的无能,“他们啊,就只会在镜头前复读说这是必要的损失……唉。”
“我见识过比他们更无能的人。”斯塔弗罗斯慢慢说着,他摸着油光锃亮的脑门,思绪回到了往昔,“也许你觉得你的时代是最坏的时代,但我还相信时代是在不断进步的。经历过苦难的人们,有意愿和能力去创造下一个辉煌。”
“遗憾的是下一代人很可能辜负您的美好期待。”麦克尼尔干巴巴地回应了一句,“我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孟加拉人送死的,只要他们采取行动,我必定会跟随前去。如果舒勒或是伯顿在此期间派人来传递情报,记得做好必要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