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P1:咖啡园(16)(2 / 2)
“长官,部队正在进行休整。”麦克尼尔把前线的情况告诉了卡尔多苏上校。他乐观地表示,这些士气高昂的士兵愿意随时向联邦军发起下一次进攻。一旦阿古拉斯内格拉斯的敌人有所懈怠,起义军便可以出其不意地给联邦军造成重创。“当务之急仍然是为部队提供充足的补给。”
“嗯,其他指挥官也是这么说的。”卡尔多苏上校让麦克尼尔坐下,他把盖在头顶的军帽放在一旁,态度稍微端正了些。敌军败退给起义军带来的欢乐终究是短暂的,而且联邦军离彻底丧失作战能力还有很大的差距。“在伊塔蒂亚亚-阿古拉斯内格拉斯方向上的总体作战计划要由师里决定,我们得在下一场战斗开始之前让部队恢复原有的作战能力。”
“长官,我有一个建议。”麦克尼尔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里约热内卢的起义已经给敌人带来了许多压力,如果——”
“如果你的想法是趁着这个机会发起突袭,那还是算了吧。”卡尔多苏上校自认为看穿了麦克尼尔的计划,便果断地拒绝了,“这和我们是否愿意援助他们无关。我们在米纳斯吉拉斯的盟友昨日遭遇了失败并被迫将战线后撤,从而让我军面临着更大的压力。”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气得笑了起来,“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米纳斯吉拉斯还是没能抵达海岸线、切断敌军各部之间的联系。”
来自合众国的志愿者有些尴尬,他一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等到卡尔多苏上校发泄完了对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的不满后,麦克尼尔才缓缓开口,“长官,我军并不适合在此时发起进攻,这一点我也很清楚。刚才我要说的是,既然共和军能够在里约热内卢组织一场起义,也许我们可以尝试着同他们在阿古拉斯内格拉斯进行一次联合行动。”
卡尔多苏上校不禁有些扫兴,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让那水流滋润着干枯的喉咙,心里重新思考着麦克尼尔所说的方案具备的可行性。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但阿古拉斯内格拉斯军事学院的士官生们在起义军上次攻打这座城市时不仅没有响应起义,反而积极地配合联邦军防守城市,这也让起义军打消了在城市内寻找潜在盟友的计划。如今即便局势有变,指望那些顽固地效忠于旧誓言和整合运动的家伙一夜之间回心转意,无异于痴心妄想。
“……说下去。”
“我需要一些头脑和身手都很灵活的人来做这件事,而且我们有合适的人选——他们上一次成功地扰乱了敌人的防线。”麦克尼尔见上校没有拒绝,便顺着上校的意思继续讲他的计划,“考虑到共和军能够发动驻守里约热内卢的军官进行起义,他们不响应我们的原因只有一个:上级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倘若我们和他们之间可以维持象征性的合作,则阿古拉斯内格拉斯的共和军卧底也许就会在关键时刻协助我们。”
十几分钟后,麦克尼尔带着胜利的微笑走出了卡尔多苏上校的临时指挥室。他来不及休息,立即向南侧的码头前进,打算去南帕拉伊巴河南岸寻找伯顿和帕克。有些事,还得让彼得·伯顿亲自动手才行,他麦克尼尔在潜伏渗透作战上的本事远远不如伯顿。
倘若此时他能够得知里约热内卢市区内的真实状况,也许他会对计划做出些新修改的。9月23日的起义爆发当晚,一些驻守里约热内卢的联邦军突然向着友军开火并企图抢占市内重要设施、夺取对城市的控制权。他们希望能够在里约热内卢再现圣保罗的成功经历,以便将罪大恶极的整合运动从巴西的心脏驱逐出去。
不幸的是,里约热内卢的状况同圣保罗截然不同。7月的圣保罗起义发生之前,已经于两年之前被各州一致针对而丢掉了总统大位、又在整合运动掌握大权后屡屡遭受打压的圣保罗州从上到下弥漫着反联邦和反整合运动的气息,甚至连整合运动派来监管圣保罗的文官们也被其传染了;相比之下,处于整合运动控制区核心地带的里约热内卢却是真正意义上的铜墙铁壁,那些穿着蓝绿色制服走上街头的整合运动民兵随时会为他们的信仰冲锋陷阵,更不必说和整合运动沆瀣一气的军队也不会袖手旁观了。
激烈的战斗仍未结束,但共和军的胜利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们夺取市内重要设施的计划失败了,抢夺火炮的方案也胎死腹中。一些英勇的共和军士兵试图攻击航空队基地、夺取航空炮艇来轰炸城市内及周边地区的联邦军,然而他们在前往基地的路上就遭到了联邦军凶猛炮火的袭击。参加起义的航空队士兵被炸死在了机库附近,他们的鲜血成为了航空炮艇的润滑剂。
最终,起义军不得不困守里约热内卢内外的几处营地,期待着局势会有所好转。近在咫尺的圣保罗起义军和米纳斯吉拉斯起义军没有选择以迅猛的攻势来配合他们,前者还在伊塔蒂亚亚被联邦军打得只能被动防御,后者则干脆输掉了关键的战役并将州东南方向的几座城镇丢给了联邦军。如此一来,等待着共和军士兵们的将是无比黑暗的命运。
成群结队的整合运动民兵如鬣狗般出动了,他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目标。谁是参加了叛乱的军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看上去更像是即将要响应叛乱的潜在叛徒。躲在自己的住房里的市民们瑟瑟发抖,他们已经被枪声和炮火声吓得神经衰弱,而街头上的刺耳尖叫声还有仿佛就从隔壁传来的敲门声更是把他们的心神放在了悬崖边缘。城市从白天到夜晚都被火光照耀着,兴奋的刽子手们狂妄自大地声称要替担惊受怕的公民们铲除那些冒犯信仰和原则的叛徒,也许只有被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上帝了解他们的真实心思。
许多市民选择躲在平日用来储藏杂物的地下室中。这里足够隐蔽,不会被子弹或炮弹轻易击中,而且那些挨家挨户敲门的整合运动民兵大概也不会有心思仔细把每一栋屋子都搜索一番。躲在地板和水泥墙之下的市民们唉声叹气,他们不明白这样的命运为何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听说,就连市长也被他们逮捕了,罪名是勾结叛军。”狭窄潮湿的地下室里,一并躲藏起来的市民们窃窃私语着,“……唉,这根本不可能啊。我们的市长一直是希望早日平定叛乱的——他多次在公开场合强调过——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叛军的间谍呢?”
哪怕是平时最不在乎这些新闻的人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他们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因为错误的表态而丧命。惶恐之情溢于言表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彼此表明自己对整合运动的拥护和对叛军的仇视,并咬牙切齿地诅咒那些为他们带来的如此灾祸的叛军。
有几个蹲在角落里的人对这些琐事完全提不起精神,他们保持着沉默,无视了来自身旁同伴的暗示。其中有个青年人披着长袍,缩在最远的位置,看上去活像是混入了正常市民群体中的麻风病人。他的头发和胡子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身上的袍子不可避免地沾着些污渍,再加上从他附近传来的异味,没有人会愿意多花几分钟时间把他在自己心里的印象和流浪汉区分开。
这层伪装变相地保护了他,现在他不必担心热心市民们把他送给整合运动以求自保了。来自中东地区的阿拉伯王子卡萨德为了他的生意而决定前往巴西,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在刚抵达巴西之后就遇上如此之大的乱子。灵活地撤退更符合他的风格,但在他得知起义军之中似乎有来自合众国的志愿者之后,这个选项就从他的计划里被排除掉了。
在这个让卡萨德难堪又无奈的时代里,大半个阿拉伯世界都处在英国人的掌握之中,而利比亚目前还是意大利的一部分。他没有能力让大英帝国当场消失,甚至也不能让意大利人撤出利比亚。那么,也许他可以在协助麦克尼尔完成任务后再考虑帮助自己在这个平行世界上的同胞们。
裹紧了长袍的阿拉伯王子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耀武扬威地开着敞篷车从街上经过的整合运动干部们,想起了手持步枪瞄准市民的联邦军士兵们,也想起了那些一脸狂热的整合运动民兵们。以后人的视角来看,他大可以心不在焉地怀揣着无谓的信心,但这个时代的人并不能。苦难和绝望笼罩着人们的内心,摧残着他们的神志。总有一天,对这一切灾难性的现象熟视无睹的人们将伴随着自己培养出的恶果一同迈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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