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6-EP2:尼布甲尼撒(1)(1 / 2)
or6-ep2:尼布甲尼撒(1
“要是明年雅典奥运会有as机甲比赛项目,那可算得上是人类历史上的飞跃了。”聚在餐桌前用餐的几名体面人听着他们的同伴滔滔不绝地讲述技术改变生活方式进而从各个角度改变人们认为理所应当的种种旧观念的过程,“唉,我能够预感到我们现在所适应的生活方式很快就会消失的。哪怕在两百多年前……不,哪怕是一百多年前,人们大概也无法想象没有马匹的日子。”
和这些闲适而愉快的职业经理人们相比,另一张餐桌旁披着白大褂的光头男子显得格格不入。他会在思考什么呢?是最近那个私自挪用了几百万美元从而被吉欧特隆公司送上法院的会计师?还是科研攻关上的难题?这一张桌子旁的人们理解不了另一张桌子周围的同僚们在想什么,反过来也是成立的。隔在他们之间的并非傲慢和偏见,而是许多常人难以逾越的硬性障碍。
事实上,埃贡·舒勒愿意将经营人际关系作为他能安静下来研究科学问题的必要保障,而且他也不介意向伯顿请教一些技巧。尽管如此,他终究带着一种骨子里的冷漠,这理所应当地阻碍了他和非技术领域的同事们拉近距离的尝试。当然,舒勒也不会过分地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他首先要使得自己的一切行动服务于他们这个来自其他世界的团队的需求,其次则是服务于当前的效忠对象。
当舒勒的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时,哈罗德·布朗就端着餐盘走进了餐厅。他的脑袋上那向着四面八方散开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活像是炸毛的野猫,而且发梢指向方向的均匀分布更是让人产生了一种对方刻意维护这种奇怪发型的错觉。考虑到这一点,舒勒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光头,心理顿时平衡了不少:他永远都不用担心头发影响生活了。
在这座位于巴格达市内繁华地段的大酒店里,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从高层餐厅俯瞰附近城区的景色。十几年过去了,纵使伊拉克的其他地区还没有走出战争带来的伤痛,巴格达恢复得还算不错,哪怕偶尔也会有爆炸或枪声打破城市中的平静生活。吉欧特隆公司派驻在伊拉克的代表们,平时除了出入于公司设立的办事机构外,便是在各种酒店流连,体会着他们在美国本土难以用同等价格享受的服务。
“只有在这座城市里,我们才能勉强感受到作为一个正常国家的伊拉克的模样。”舒勒用叉子插在一个肉丸上,“不过,如果我们被这里所呈现给我们的表象蒙蔽、忘记外面时时刻刻发生的残酷现实,伊拉克大概永远都不会有好转的趋势。”
“那是伊拉克人的问题,不是吗?”布朗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赘肉堆积成的模样很像是一只真正的胖猫,这副和蔼可亲的表情永远能够让陌生人降低警惕性,“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顺便为更多人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对了,舒勒博士,技术部门的那个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提起前不久的新发现,舒勒的内心不由得活跃起来。他必须承认,世上永远不缺少天才的眼光,而吉欧特隆公司正需要在无法准确解析其原理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利用λ式驱动仪来取得技术上的新突破。舒勒抛出了自控式无人机的概念后,吉欧特隆公司内部很快有知情者指出,既然λ式驱动仪通过吸收as机甲驾驶员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力量来工作,那么他们或许能够尝试着利用这一读取脑部信号的过程直接制造出能投入实战的人工智能而不是让一群数学家和程序员把自己关在机房里闭门造车。
这个方案同样得到了舒勒的支持,而且舒勒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在结束这个平行世界的旅程之前拿出一些能够改变科学技术发展方向的研究成果来。严格来说,舒勒自认为他印象中的超时空传送仪胜过这个世界中的所有已知技术,然而常温核反应堆同样是直到277年都没能实现的,双方之间各有长处,没必要分出高下,真正让舒勒有些感到不安的只是尖端技术过分地集中于as机甲这件事。
可惜的是,吉欧特隆公司似乎只能依靠某种考古的方式寻找λ式驱动仪,他们自己并无制造这个神奇装置的能力。
“但就算是这种简便方法,仍然需要对ai进行长期的训练——不是数据集的训练,而是实战的训练。”舒勒深思熟虑后,决定利用自己手中有限的职权推麦克尼尔再前进一步,“假如您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手中的λ式驱动仪十分有限,万一其中一部分在战场上受损,那对我们来说将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只要预期收益抵得上损失,我们就该冒着风险去争取更大的利益。”布朗面色如常,“想赶在潜在竞争对手之前研究出能够应用于航空部队、地面部队的无人机载ai,最简便的方法就是这个,而伊拉克的低烈度战斗又让我们得到了一个相对较为安全的训练场。如果战争规模再大一些,先不说我们的测试团队要承担多少风险,外界的频繁关注也会让我们暴露。到那时,董事会就会动摇。”
“我完全能理解,布朗董事。”舒勒的动作非常缓慢,他不急于吃完这顿午饭,相反,他更需要利用和布朗相处的机会敲出更多的情报,“那么,我希望能得到一些关于竞争对手的消息。”
吉欧特隆公司没有对手,或者说这家公司从上到下的各级管理人员都不认为他们能碰到对手。从八十年代为美军研发当时还是外骨骼动力装甲的as机甲雏形开始,吉欧特隆公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起来,成为了超越传统军事工业复合体的又一个巨头。更难能可贵的是,吉欧特隆公司还在想方设法将其影响力拓展到各个领域,例如眼前这位名义上是一家独立媒体企业的负责人实则为吉欧特隆公司董事的哈罗德·布朗便是这类四面出击策略的受益者之一。
这也带来了更多的内部冲突:虽然布朗是负责中东地区尤其是伊拉克地区事务的代表,然而一旦涉及到武力对抗问题,却是由吉欧特隆公司下属的安保企业来处理。之前吉欧特隆公司从美军提走的俘虏,至今还被关在下属安保公司的私人监狱里进行审讯,虽然所有人都不认为他们能从那些疯癫的家伙身上问出任何消息。
比起短时间内不可能回到自己手里的那些俘虏,哈罗德·布朗更关心一度失踪的测试团队的现状。这些被英勇善战的美军士兵从某个敌方据点里救出的幸运儿,先是昏迷不醒,然后便如同那些俘虏一样成为了完全无法和外界交流的疯子。这一转变让众人困惑不已,而且这等反常现象明显告诉他们,精神失常不是因为当事人集体受到惊吓引发的。在舒勒亲自前去探访并向布朗的秘书提供了一份报告后,哈罗德·布朗断定此事背后另有隐情,并再度分离出了又一个团队去研究造成失踪的测试团队成员集体精神失常的原因。
敌人是谁?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仅从美军所抓获的迄今为止唯一神志清醒的俘虏身上找到了对应的标志和那个奇怪的代称。
安布雷拉(伞。
这也仅仅是个代称,因吉欧特隆公司那四通八达的情报网络没能找出有嫌疑的名叫安布雷拉的公司。有好事者发现加拿大某家出版社叫这个名字,于是兴高采烈地前去找上司邀功,结果被上司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敌人不会愚蠢地使用真正的名称从事这种见不得光的对抗,而且但凡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意识到安布雷拉是吉欧特隆公司在某个领域的竞争对手而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出版社。
半透明的美酒荡漾在布朗的杯子中,透过这价值不菲的威士忌,布朗看出了舒勒心中的不安。
“您在担心什么呢?不妨和我说一说,舒勒博士。”
“……是一些技术性问题。”舒勒的眼镜片反射着从远方的另一座建筑的玻璃幕墙出发的光线,“敌方as机甲驾驶员还有我方失踪的测试团队成员,现在都成为了精神失常的疯子,这是否可能是过度使用λ式驱动仪造成的?从我们的记录上来看,至今没有人研究过使用者在透支精力的情况下继续强制性地使用λ式驱动仪会造成什么结果,因为他们在那之前就再也无法让脑部信号活跃达到某个阈值了。”
他刻意地避开了岛田真司研究的心灵科技一词,也算是对自己的警告。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而且它的结果会告诉我们,这个安布雷拉究竟只是一般的竞争对手还是蓄谋已久地对付我方的大敌。”布朗依然很温和地面对着棘手的问题,“真是稀奇,很久没有组织敢和我们对抗了。国内也好,国外也罢,知道我们在合众国扮演的特殊角色的人都会在动手之前先计算一下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几斤几两。”
计划敲定了,目的也十分明确,剩下的问题只和钱有关。结束了对公务问题的探讨后,两人又聊起了发生在美国和美国之外的一些新闻,其中也包括吉欧特隆公司某个会计师最近挪用公司资金的罪行被曝光的丑闻。据说,这名会计师将全部资金用来购买大量奢侈品,结果反而便宜了吉欧特隆公司,现在吉欧特隆公司的雇员们正商量着把这些奢侈品拍卖出一个好价钱用来填补账目上的漏洞。几百万美元听起来不多,但对需要这几百万美元来掩盖几百亿美元的资金流向的大人物们来说当然值得重视。
枪击案、流感、各种有争议的案件……说起美国,谁都离不开这些话题。舒勒在精神上从来没接近过美国,他也不会试图把自己伪装得更像一个经典意义上的美国人。简而言之,他喜欢安静,而不是吵闹。
餐厅里用餐的其他雇员们——非常明智地绕开了布朗和舒勒所在的桌子——几乎都离开了,只剩下少数饭量惊人的食客还没吃完。这里没有人会来催促他们,在这座大酒店里工作的伊拉克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别在伊拉克得罪美国人,除非有谁想投奔信仰卫士团之类的反合众国武装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