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4:戡乱(16)(1 / 2)
or5-ep4:戡乱(16
2115年9月8日,发生在东盟中南半岛地区中部城市万象市的一起爆炸事件竟然成为了引发东盟执政团体内斗的直接導火索。当天上午,一反常态地飞速做出反应的兴亚会马上宣布和包括南洋商会等十几个疑似和钟复明集团勾结的组织列为叛国组织(由于钟复明并非本名且兰芳赤子也并非经过注册的组织,兴亚会无法在官方新闻声明中追究其责任。随后,东盟国家宪兵队突袭了钟复明在新加坡的办公室,一场混战就此打响。
虽然以歼灭钟复明集团首脑人物为目的的战斗早在当天晚上就已经结束,但许多和钟复明或兰芳赤子结盟的组织由于遭受了预料之外的突然袭击而失去了反应能力,一些原本决定反抗的组织由于没能接到来自上级的任何通知而决定等候命令,其结果是直到他们被东盟军包围起来缴械时他们所需的命令也没有下达。另有一些组织干脆自行抵抗,迎接他们的同样是东盟军的子弹。
战火蔓延东盟各地,从最南端的新几内亚岛到最北端的缅甸,一切有青衣人驻扎的地区都发生了战斗。不仅如此,除了那些听从钟复明号令的青衣人之外,许多平民也自发地加入了战斗之中。位于中南半岛北方农村地区的一部分城镇因此受到了全副武装的外地农民的围攻,战况尤为惨烈。一旦这些公然反叛的青衫军攻破了城镇,便会立刻用手中的屠刀把城市变为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不知内情的局外人茫然失措地寻找着导致事态急转直下的直接原因,他们或多或少地从搜集到的情报中嗅出了国家宪兵队的气味。一些凭着手边不连贯的证据捕风捉影地编造谣言的人绘声绘色地向自己的同伴们描述国家宪兵队的探员们历经千辛万苦发觉了敌人的阴谋诡计并将其公之于众的传奇故事,若非这些勇敢的国家宪兵们将发生在万象市的袭击事件和钟复明集团联系起来,或许此事将被继续掩盖过去,而追查阴谋的国家宪兵们反而可能死于非命或锒铛入狱。
不是所有人都对国家宪兵队的活跃感到高兴,对另一部分人来说,东盟国家宪兵队效忠的兴亚会和钟复明一样,都是不该在东盟出现的怪物。他们心里想着要让东盟变成一个心目中的正常国家,而他们观念中的新世界没有兴亚会或是钟复明的位置。很不巧的是,能为他们完成心愿的人要么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更喜欢用权力捞取利益而非实现理想,要么已经追随自由南洋联军参与了叛乱。
多亏国家宪兵队在万象市的善后工作中额外注意保密并封锁消息,本应处于漩涡中的麦克尼尔才逃过一劫、不必成为媒体或东盟公民们关注的焦点。他返回自己的餐厅,要求员工们负责封锁附近的街道并维持秩序,而他本人和伯顿一起躲在餐厅内指挥防御工作。兴亚会在新加坡市内必然取胜,他们对此是毫不怀疑的——但敌人的势力不会就此被轻易铲除,钟复明在东盟各地经营了那么久的地盘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我说,咱们是不是该考虑早点逃回北方了?”彼得·伯顿坐在餐厅三楼望着还未散去的滚滚浓烟,他知道新加坡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走出这场混战带来的伤痛,“虽然那个王中校好像更重视他的本职工作,可我总觉得他恰恰是特地来给我们捣乱的。”
“自信一点,不要用猜测或是类似的形容词来描述……”麦克尼尔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向敌人举手投降,“钟复明和兰芳赤子组织虽然强调自上而下的绝对服从,不过我不太相信他们从未考虑过这条指挥链被从中间斩断的可能性。事实上,我们不妨更大胆地假设一下:这些疯狂地反抗的组织正是在明知自身暴露且绝无善终可能性的前提下决定用武力反抗为还没暴露的同伙争取转移、隐蔽的时间。”
“没错,我也这么想。”伯顿嘿嘿一笑,他很高兴能和麦克尼尔达成共识,“但是,我们要怎么知道他们的另一条指挥链埋在什么地方?你看,直到现在,我们和国家宪兵队都是依靠各种外部证据拼凑真相,谁也没有真正的内部资料。就这一点而言,如果他们坚定地保存实力并选择了隐蔽,我们是很难把他们揪出来的。”
麦克尼尔无言以对,他们也只能凭借一般人的逻辑去推断敌人的行动,但钟复明显然不会按常理出牌。他想说,钟复明一定会为了防止隐蔽起来的人员无意中被战友当成敌人而提前准备用于互相识别的措施。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兰芳赤子用无比残忍的手段进行内部淘汰和选拔,很难说钟复明有多么在乎下属之间因误会而产生的损失。这些损失甚至可能被他们看作维持组织活力的必要牺牲的一部分。
“……实在是难缠啊。”他也有些犹豫了,“兴亚会想必为这一次出手准备了许久,可是藏起来的敌人会比公开挑衅的敌人更难以对付。”
两人都担忧着北方的状况,老谷县的安危关系着他们对自我的肯定,那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使用自己的理念去努力在这个他们眼中无比黑暗的时代探索出一条道路——尽管和乔贝托·桑松的想法不是那么切合——的证明。确定餐厅附近大体安全后,麦克尼尔和伯顿先架设好了专门用来防止敌军微型无人机潜入餐厅内的电磁波干扰装置,而后尝试着和阿南达进行联系。
阿南达没有回答。麦克尼尔一连拨号几次也没能得到回复,于是他只得又去联系博尚。博尚对他说,由于一部分目前被暂称为青衫军的叛军攻陷了中南半岛北方的城镇并对居民进行大屠杀、把当地的市长和镇长斩首示众,劝说吴苏拉不出动主力部队而是仅用特种部队应付事态显然是不可能的。
麦克尼尔的心情无比沉重,这是他可以预见的后果。默许这些青衣人携带着大量来源不明的外地移民在中南半岛各地的无主之地定居以降低恢复原有秩序的成本,几乎成为了兴亚会的惯例。管理东盟的成本是东盟军、东盟国家宪兵队、警察和血盟团民兵无法负担的,必须将其中一部分成本转嫁给东盟公民,让并不属于东盟官方系统的公民加入维持秩序的队伍中。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代价则是兴亚会想要抛弃这种现状时则将承担更为惨重的损失。参与维持秩序的,如果只是普通公民,事情的发展趋势还不算悲观;一旦这些人大多属于一个有着极强组织性的群体,管理社会的事实权力就会开始膨胀。
第二天凌晨时分,麦克尼尔终于和阿南达取得了联系。
“阿南达,我是麦克尼尔啊。”麦克尼尔焦急地询问老谷县的战况,“南方出了事,现在所有青衣人都拿起武器造反了……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听说有几个县被他们攻占了,但愿叛乱不会蔓延到我们这里。”
“请您放心吧,麦克尼尔先生。”阿南达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这让麦克尼尔放心了不少,“……巴希尔先生正在采取行动,而且敌人似乎没能成功地在我们的城市中建立组织。不过,让民兵武装出城去农村地区剿灭那些被他们占据的村庄,短期内是不可行的。目前,民兵组织的负责人建议我们先以维持获得外界补给的道路为优先事项。”
“……那也好。”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回不了北方,只能祈祷阿南达和他们在当地培植的势力能派上用场了。忽然,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头脑,他猛然间想起了另一件他本该早点关注的事情,“对了,咱们那些俄罗斯人朋友呢?”
阿南达明显地停顿了一阵,他恐怕想不到麦克尼尔还会问起这件事。
“……我承认我忘记关注他们了,上午兴亚会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后,我们一直忙着做防御工作,就怕敌人打进来。”阿南达连忙对麦克尼尔表示他会立刻确认情况,“请您稍等,我马上派人过去。”
麦克尼尔相信阿南达的忠诚和办事能力,他结束了通话,和伯顿一同构思在战后的新加坡市内围歼敌人首脑人物的策略。此时此刻的情况与2114年1月28日兴亚会兵变的状况几乎相同,兴亚会在新加坡市内的绝对优势不可动摇,真正的难点不在于怎么击溃敌人而是在于怎么尽可能地避免敌人的首脑人物逃跑。一年半以前那个半成品西比拉系统还不能帮助兴亚会在市民中进行筛选,但现在他们可以尽情利用现代科技的力量把敌人从最隐秘的角落里揪出来吊死。
然而,有相当一部分敌人似乎即便明目张胆地犯罪也不会拥有超过1的犯罪系数,这让麦克尼尔对西比拉系统的真实能力产生了怀疑。大部分整天和他一起到处杀人放火的东盟军士兵或是东盟军国家宪兵都有着超过了3的犯罪系数,这些人一旦失去作为军人的豁免身份,将被立即判定为不配在社会中继续生存的危险罪犯。麦克尼尔不知道自己的犯罪系数始终处于1以下的现状究竟是出自兴亚会还是岛田真司的庇护,总之他无愧于心,从未怀疑自己所开辟的道路。
到了早上,兴亚会就会封锁城市并大规模出动血盟团民兵呼吁市民自觉接受检查。拒不接受检查也是不可能的,经过舒勒优化的数据处理系统完全能够应付现在的局面。犯罪系数超过3的可疑人员将被当场击毙,而处于1到3之间的人则将在监狱中被关押到恢复正常为止。可惜,钟复明集团似乎有某种逃避检查的办法,所幸麦克尼尔能够肯定像尼古拉斯·王这样反而来给他添乱的人不会有机会干扰检测工作。
目前,新加坡只有一种能够逃避兴亚会的报复:日本人的办公场所。这是最适合想要躲避兴亚会追杀的人们的逃跑起点,他们可以尝试着在日本人的保护下离开新加坡,如果他们还有利用价值的话。
“我决定了,咱们到那个嫌疑最大的南洋海运株式会社附近去跟踪他们,就算抓不到我们想要抓的人,至少也可以看清楚日本人的真实想法。”麦克尼尔完全没有征求伯顿的意见,他刚把自己的想法通知伯顿,转头便拎着装备下楼离开,把刚准备趁着早晨到来之前打个盹的伯顿气得七窍生烟。有着莫西干人发型的白人青年跟在麦克尼尔后方骂不绝口,可惜他还是没敢真正反对麦克尼尔的决定。
两人嘱咐看管餐厅的几名值班员工注意警戒、不要让他们的心血付之东流,而后从路边抢来了一辆车,驾车赶往指定地点。不巧的是,这辆轿车半路上就耗尽了燃料,麦克尼尔和伯顿不得不弃车步行。纵使他们都有着长时间高强度作战的经验,最近的一连串遭遇还是让他们身心俱疲。
不远处的街道十字路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从尸体的衣着和手中的物品上来看,此人不是参加了交战的武装人员,而是被战斗波及的市民。
“让我看看!”伯顿对着街道上巡逻的几名国家宪兵挥手,确认附近已经重回兴亚会的控制之下,于是他开始好奇地搜索这具尸体。战斗发生的时候,大部分市民选择躲在自己的家中或是最近的避难所里,明知外面危险却还要跑出来送死的人可谓是愚不可及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