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3:白头(8)(1 / 2)
“你现在能看到我吗?”
“看不到。”伯顿对着眼前的碎石堆喊道,他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引来周围的朝军士兵或是碰巧路过的韩军士兵。即便是让韩国人发现了麦克尼尔的小秘密,后果依旧不堪设想。在麦克尼尔向他讲述了自己的部分经历后,伯顿相信麦克尼尔目前的身份和帝国军的秘密实验有关,想要获取更多具体情报可能需要埃贡·舒勒的协助调查。趁着其他韩军士兵忙于在敌人进攻的间隙填补几乎破碎的防线,两人忙里偷闲地来到附近检查光学迷彩的性能。
麦克尼尔一直担心那些朝军特殊作战部队发起下一次突袭。在上一次的伏击行动以基本胜利告终后,敌人明显地加强了戒备。想让他们以同样的方式一脚踩进陷阱是做不到的,或许麦克尼尔应该采取更为灵活的方式。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自身的光学迷彩:对这套光学迷彩的性能加以研究说不定有助于他们在战场上更快地找出朝军的踪迹。
空气中浮现出了一个人体轮廓。麦克尼尔返回伯顿身旁,查看对方通过义体录制的录像回放。
“这光学迷彩的抗干扰能力非常好,我们到目前为止测试了多种强光以扰乱它的全息成像,但是都没法让你暴露出来。”伯顿站在麦克尼尔右侧点评道,“假如朝鲜人使用的是类似的设备,那么我们就不可能通过一般手段让他们自己暴露行踪。”
“是不是可以采用其他办法?”麦克尼尔提出了新的建议,“任中校之前利用特定频率电磁波干扰以破坏匿名攻击者对韩军士兵的控制,这个办法说不定——”
“不靠谱。”伯顿径直走开,他探头探脑地来到左侧的街道上,这条街道的尽头被两辆损坏的坦克封堵,朝军目前没有从这里突破的迹象,“做其他测试的话,我们就必须去找韩国人帮忙了,那样一来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你有一套光学迷彩。”
“你说得对。”麦克尼尔打消了进行其他测试的念头,他还不想承担更多的风险。两人离开碎石堆,朝着附近的韩军阵地移动,他们希望那里还没有被朝军突破。朝军几乎每天都能向着市中心区域前进,韩军的作战空间进一步被压缩,同一作战单位负责的战场宽度也变得越来越狭窄。好消息是朝军迄今为止没有大规模入侵保护平民的地下掩体或是决定对城市进行彻底破坏,坏消息则是首尔的市民对军队和其他官员的不满似乎有增无减。
幸运的是,战争爆发前和李璟惠总统对峙的反对派一直在尽力确保市民的正常生活不受干扰。
十字路口中央位置停放着一辆属于韩军的坦克,一名机枪手站在坦克上观察着周围的敌军动态。在朝军发起进攻之前,由无人机侦察到的影像会迅速地传递到周边地区的韩军指挥官手中,以免守军被敌人的突然袭击打个措手不及。部分街区会刻意地留下一些充当诱饵的士兵,一旦敌人在进攻或试探性的突袭行动中率先攻击这些目标,周围的韩军也能因友军进入交战而及时地警觉。
“喂,你们两个——”那戴着护目镜的机枪手向着两人用韩语吆喝着,“……是作战部队的士兵吗?”
“当然。”麦克尼尔指着衣袖上的两条黑色横杠,“我们是士兵,不是建筑工人或消防队员、医生。”
尽管麦克尼尔很少在附近见到参加战斗的难民,他曾经在地下设施中看到过和消防队一起行动的黑人,也见过同其他建筑工人一起抢修地下设施的白人。这些人可能是从帝国流落到韩国的难民,也有可能来自欧共体。真正加入军队的难民少之又少,韩军本就不太信任这些外国人,麦克尼尔的出现只是个意外。如果他现在才准备加入军队,想必韩国人也不会愿意收留他。
顺着街边的露出缺口的下水管道前行,麦克尼尔来到了一处由弹坑构筑的地堡之中。6名韩军士兵站在掩体中密切地监视着附近的道路,四通八达的临时通道、地下设施出口和排水管道构成了首尔市的新街区图景。在向着已经和他们混熟的麦克尼尔打招呼后,这些士兵们又回过头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
“再往前,就是朝鲜人的地盘了。”麦克尼尔放下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真不知道谁会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不管谁取胜,这里的平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伯顿不屑地说道,“即便是本国的军人,要是在战争中承受了过大的压力以至于精神崩溃,也会把平民当做发泄对象的,更别说士兵当中少不了单纯地为了满足自身的嗜血念头才参军的怪物。”
“那不是军队的责任。”麦克尼尔打算去附近找米拉,之前他委托米拉把附近的新路线图尽可能地调查清楚,以便战斗开始后他们能迅速地在不同阵地之间转移,“人渣不会因为换一份工作就摆脱这种特征,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处于不同岗位上的破坏力有着一定差距。”
“得了,你知道有些职业更善于把人变成怪物,而军队就是天然的廉价转化器。”伯顿迟钝地笑了,“在中东的那些年,我长期远离军队,看清了很多事情。”
“唯一没改变的是你对夜店的狂热喜爱。”麦克尼尔笑着讽刺伯顿,他相信这些玩笑话不会让伯顿生气,“你看,在这方面,我向来无法理解你的需求。”
伯顿叼着一根电子烟,同麦克尼尔步入了另一个弹坑。偶尔有零星的炮声传来,从地面的颤动来判断,炮弹爆炸的位置离他们很远。麦克尼尔蹲在弹坑底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上方路面的状况。在确认没有朝军士兵或朝军运输车、装甲车、坦克徘徊于附近后,他才不慌不忙地爬上去,并把伯顿从弹坑中拉了上来。
“老兄,我不指望你理解。”伯顿把电子烟递到麦克尼尔眼前,“你看,你从来不碰这玩意,那么由这东西而引起的一切坏事和好事都和你无缘了。说真的,以后等我们有机会了……呃,不一定是在这个世界,我是说等以后我们真的不用过着这种疲于奔命的日子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你明白不用压抑着内心各种贪婪的日子有多么爽快。相信我,我在这方面比你更有经验。”
再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麦克尼尔的目的地。在他们的脚下,是那些韩军士兵理应付出生命去保护的市民。除非必要,麦克尼尔不会浪费自己的同情心在那些他认为没有意义的新闻上。因某个群体受到的差别待遇而愤怒是另一回事。伯顿的态度显得潇洒了许多,但这种潇洒更多地被麦克尼尔理解为逃避和抗拒。
年轻的士兵站在橱窗全部破碎的商店旁,无人认领的大衣躺在街道上任由风吹雨打。他想起了自己那件标志性的皮上衣,或许他应该找个理由弄来一件类似的衣服。
“我的快乐……我的快乐呢,就是看着别人快乐的样子。”麦克尼尔对伯顿说道,“看着其他人能快乐地生活。”
“不对,不对。”伯顿摇了摇头,煞有介事地伸出左手食指在麦克尼尔的眼前晃来晃去,“麦克尼尔,你听我说:这都是人生的经验。能带来快乐的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享受。更准确地说,它是支配的体现。人们为什么要追求金钱和权力?如果这些东西不能带来享受,那么它们就失去了其价值……”
他揪着自己头顶仅剩的一撮头发,又把刚摸完脑袋的左手放回到电子烟上。
“……正因为我们的命运和生活无时无刻地不处于被别人支配的状态中,才必须从支配别人中找回一点平衡。没有人能逃得过这种支配和被支配的关系,除非是跑到荒郊野外隐居起来,但那样一来这个人就相当于彻底死亡了——他和外界的信息交流完全断绝。”
岔路口边躺着一具韩军士兵的尸体,这名不幸的士兵可能是在过路时碰巧被敌军击中的。麦克尼尔瞥了那具尸体一眼,又向上检查着建筑物的窗户。从士兵倒地时的姿态来看,这名韩军士兵不是被可能躲藏于麦克尼尔正前方那栋建筑中的敌人击毙的。地面上液体流淌过的痕迹没有变得干燥,枪击事件也许就发生在不久之前,有敌人埋伏在两侧的街边建筑物中。正当麦克尼尔打算开口提醒伯顿时,向着麦克尼尔炫耀他的人生哲学的伯顿继续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