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5：正义永存（12）（2 / 2）
第一批轨道空降部队早已就位，他们在【丢卡利翁号】等拥有Aldnoah装备的太空舰艇帮助他们清除了下方的部分障碍后便不再犹豫，纷纷向着目标登陆区域发射了小型登陆舱。危险的旅途从来和一帆风顺无缘，不太幸运的远征军将士们还没来得及体验轨道空降的刺激就先一步被敌军的激光炮化为灰烬，而在外负责支援的甲胄骑士机甲驾驶员和太空战斗机驾驶员们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见得能够赶在敌人的致命攻击命中战友之前排除风险。敌众我寡，再多的不甘也只得随风而逝。
轨道空降登陆行动并不像众人想象中那么顺利。虽然【丢卡利翁号】等舰使用Aldnoah装备减弱了火星军地面防空火力、无人机部队和目标登陆区域附近的恶劣天气对于空降的一部分不利影响，来自四面八方火星军舰队的攻击仍然是个不小的威胁。即便是从第30太空控制师主力后方追击的火星军宇宙舰队也能成功命中开始空降的登陆舱，情况仅比远征军舰队被火星军舰队完全包围时稍微有所好转。如果不能立竿见影地削弱火星军的杀伤力，强行轨道空降登陆的结果恐怕不会很乐观。
沉重的压力几乎令即将面对死亡的军官们窒息，他们不能容忍自己的牺牲换来这样的结果。旗舰上的参谋们统计了给登陆部队造成损伤最严重的火星军太空载具的分布位置，打算在4艘登陆城彻底丧失行动能力之前对这些区域的敌军再发起一次打击，争取清除至少一个区域的敌人。
“如果你不想继续为我们做贡献，那就赶快让开。”伊万·莫伊谢耶维奇让人上前拖走了拒绝合作的塞东尼亚伯爵，又叮嘱执行命令的卫兵认真看管对方。摆平了一意孤行的不合作者后，伊万和舰桥内剩余的参谋人员讨论了可采用的战术，并最终决定在合适的进攻窗口动用4艘登陆城向着阵型出现混乱的火星军宇宙舰队进攻。困扰着他们的问题只剩下了要如何使用手头现存的Aldnoah装备——那些被认为更具价值且在这场绝望的突围战中无法发挥什么作用的Aldnoah装备已经被转移给了轨道空降登陆部队。
塞东尼亚伯爵并不看好伊万等人的决定。自己的登陆城安装的Aldnoah装备主要利用振动来进行攻击或防御，这套装备非常适合在地球环境使用（虽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但在外太空的功效则大打折扣甚至称得上缺乏用武之地；玛祖卡伯爵的登陆城拥有和【丢卡利翁号】类似的重力控制功能，但弱点也很明显，它只能以登陆城当前位置为起点影响某一方向而同时对相反方向无能为力……这些弱点过去就曾经成为地球联合军用来攻破和夺取这些登陆城的关键，而如今它们只会在成千上万艘各显神通的登陆城围攻之下把弱点暴露无疑。
仔细算来，塞东尼亚伯爵已经当了一年多的俘虏。他见识过非洲的荒野和白骨，参观过西伯利亚的监狱和人体实验中心，游览过欧洲的废墟和火星军俘虏特供劳动营，每一段旅程都使得他心目中地球联合军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在构成那些复杂形象的个人所组成的集体之中，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眼前这群慷慨赴死的家伙。无私地用自己的生命去为他人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不求任何回报和承诺，这是他在火星生活的几十年里从来不敢设想的。
4艘登陆城已经开始行动，它们逐渐转向，朝着参谋们选定的目标区域飞行并同时开火。旗舰指挥中心仍在不停地接受来自前线空降登陆部队的战况报告，简短又触目惊心的描述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米夏利翁号】的船员们报告称舰长麦克尼尔少尉在甲胄骑士机甲驾驶舱破损大半的情况下用安全带把自己绑在座椅上继续战斗时，就连至今对这个给了自己难以想象耻辱的军官有着极差印象的塞东尼亚伯爵也忍不住要感叹对方的顽强。
然而他心中的敬佩下一秒就被慌乱取代了。登陆城某处似乎发生了爆炸，并影响了其内部的人工重力装置。指挥中心内的众人登时东倒西歪，几乎没人能够继续站在原地，被找来看守塞东尼亚伯爵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晃动停止后，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塞东尼亚伯爵四处观望，很快找到了出口并试图离开，但只走了几步就撞上了伊万。在剧烈的碰撞中折断了骨头的军官和士兵们忍着剧痛艰难地爬向原来的位置，他们等不到医护人员的到来了，而且治疗也将很快失去意义。
“我说，你们不要做毫无意义的事情了。凭我们这4艘登陆城没有办法战胜那么多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同样是登陆城的宇宙战舰，哪怕只清理一个区域都是难上加难。”见其他指挥人员都在返回岗位的路上，塞东尼亚伯爵绝望地劝伊万不要再徒劳地挣扎了，仿佛这样就能让这几艘登陆城从注定的毁灭命运之中解脱出来一样，“你们……你们都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是登陆部队自己的事了。现在我们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不如尽早想个办法突围……”
“还是有意义的。用玛祖卡伯爵登陆城的重力控制装置将一侧的敌舰吸引过来，再用本舰的振动装置经过Aldnoah增幅装置和那个据说有什么熵减功能的装置连接起来……你来看我们之前的模拟结果。”伊万懒得和塞东尼亚伯爵废话，他直接把对方拽到计算机旁，向塞东尼亚伯爵展示了第30太空控制师缴获3艘登陆城后利用新获得的Aldnoah装备特性制定的种种新战术。“被过于强大的敌军包围，从一开始也在考虑范围内。看着很熟悉吗？这几个战术，就是一会说着敌军弱到可以被轻松消灭、一会又说敌军可能在这几个月里快速进步的麦克尼尔他们提议的。”
这回塞东尼亚伯爵倒是看懂了，准确地说是看懂了其中的一部分。伊万·莫伊谢耶维奇所说的战术相当于在根本不可能取胜的情况下率领舰队冲入敌军宇宙舰队之中再引爆什么超级炸弹——从结果上来看，最终效果是差不多的。无论行动成功与否，这些登陆城都会被摧毁殆尽，因而它们必须飞行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才能启动计划。
“……那我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情绪平复下来的塞东尼亚伯爵试图在生命的尽头找到问题的答案。这些执行任务的登陆城需要一套完整的班子才能精确地抵达最适合给火星军造成大范围杀伤的位置，而Aldnoah科技启动者并不是必需的。除非启动者死亡或出现生命危险，否则已经启动的Aldnoah装备只会继续运行下去，而且莫伊谢耶维奇准将下令把蕾姆丽娜公主等人撤往【米夏利翁号】以加入空降登陆时可没考虑过他们的死亡对于这几艘登陆城上由他们所启动的Aldnoah设备的影响，“我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不是吗？”
“你说得对。确实，你的指挥能力也不是必要的，因为我们的参谋部最经常接受的训练就是在主要指挥官和指挥官候补全部死亡的情况下维持部队的正常工作。那些话与其说是为了说服大家，不如说是为了说服瓦柳沙。”伊万·莫伊谢耶维奇大方地承认，自己甚至可以跟着莫伊谢耶维奇准将一起撤离，可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当然，第30太空控制师需要一个能够在塞东尼亚伯爵突然罢工之后继续发挥作用的临时指挥官，而那个人也不见得一定要是伊万。“不要以为我会忘记您说的那些话……米哈伊尔·雅科夫列维奇也和我报告过类似的情况。我让您留在这里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您和您的后代永远没有机会在战争结束之后骑在烈士的头上胡说八道。”
“等等，那些话并不是真的。”塞东尼亚伯爵汗流浃背地辩解着，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有几个技术人员离开了舰桥，情绪紧张到了极点，比指挥中心即将被激光炮贯穿时还要紧张。他万万没想到伊万对他动了杀心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当初的几句话。“那只是当时观念还没有发生转变的我出于……出于对身份低微者的不屑，说出来的气话！”
“那不是气话，人类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战争结束之后，哪怕之前发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双方的大人物也很有可能握手言和、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把成千上万人的牺牲和曾经神圣无比的战争理由全都当了垃圾给甩掉。这背后的原理是另一套晦涩的东西，我自己也不懂，所以我懒得和你解释。”伊万冷笑着对塞东尼亚伯爵说，对方最好还是不要产生什么能从这里安全逃跑的幻想，“我不能保证类似的情况在这场战争之后不出现，可我能保证让它少出现一次。”
“你的父母又不是我杀的——”
“这很重要吗？是你们杀的，都一样。”准将的火星人兄弟转过身去，不再看浑身颤抖的塞东尼亚伯爵。他知道，这个怕死的家伙哪怕苟活到最后一刻都不大可能在那之前先行自杀、通过停止舰上部分Aldnoah设备的运作给地球联合军添麻烦。“当然，我可以告诉登陆部队不去专门杀你的亲人，因为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托了你的福而没有机会通过参与到你所在的群体制造的畸形社会之中来作恶，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把事情说小些，我们和你们的关系，是公仇，不是私仇；说得再大些，沃斯帝国在人类的历史上，已经发挥了最为彻底的负面作用，让它多存活哪怕一秒都是我们的失职。”
取消杀死塞东尼亚伯爵家人的命令成了麦克尼尔最后一次听到伊万·莫伊谢耶维奇声音的机会。即将以几乎被洞穿的宇航服迎接火星沙尘暴洗礼的舰长兼甲胄骑士机甲王牌驾驶员看不到4艘登陆城历经万难冲进火星军一侧宇宙舰队阵列中的那一幕，也看不到成百上千艘登陆城不约而同地被向着一个方向牵引、紧接着忽然静止并在短短一瞬间后碎裂成了数不清的肉眼无法分辨的碎片。在太阳风的吹拂下，这些碎片飞过了先前4艘登陆城所在之处——那里已经空无一物——而后便在飞驰而来的火星军宇宙舰队的冲击下失去了原有的形状，彻底地融入了宇宙的尘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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