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4：伊利亚特（4）（1 / 2）
of1B-ep4：伊利亚特（4）
【天哪，太阳既没有升起，也没有落下
但我并不孤单，有人可以与我交谈
我不知道你悲伤还是快乐
纵使口渴难耐，我没有打算喝水
如果时机允许，我一定会来找你
邻家的朋友啊，如果你给我唱首歌
说说人们怎么了，他们如何愚蠢地侮辱我……】——《天哪，太阳既没有升起，也没有落下》，2012年。
……
吉尔斯·普莱斯紧张地操作着他不熟悉的工程装备，将前方直线路径上的大块碎石切割成小块。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他所乘坐的这艘飞船得以畅通无阻地前进，事实上，飞船本身没有点火，而是静静地飘浮在碎石带边缘区域。远方的轨道另一端，地球联合军和火星军的小规模遭遇战时断时续，来自友军的求援经常能够被吉尔斯等人接收到。
工程飞船内的其他船员们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他们只是冷漠地站在吉尔斯身旁围观，毫无上前帮助吉尔斯分担压力的意图。不仅如此，其中几名火星军士兵看向吉尔斯的目光明显不善，这很可能是他们被安置在距离吉尔斯最远处的主要原因。
“这么做似乎没什么意义，吉尔斯爵士。”工程飞船内的寂静没有一直持续下去，还是有火星军士兵主动打破了沉默。“轨道轰炸威慑本来就已经接近失效了，你这是打算把我们所剩无几的弹药全部浪费掉吗？”
“就算把它们打下去，这些大块陨石也会在进入大气层之后被敌军的陆基防空火力拦截……而且会以损失最小的方式命中地面。”吉尔斯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对身后的士兵们解释说，这是为了削弱地球联合军【塔尔西斯系统】对整体战斗能力提升的尝试。“大块的碎石会被敌人轻易避开，如果是足够小又确实能给敌军造成杀伤的小块碎石分布在保卫地月航线的要塞群一带，敌人就要花更多的时间估计风险。”
仅仅几个月之前，他还可以对着这些火星军普通士兵指手画脚。风水轮流转，被指手画脚的现在成了他，而且这些之前似乎受过他善待的火星军士兵们并未对他表现出额外的照顾。已经决心逃回地球一方的吉尔斯不再为自己失去权力和地位而忧伤，他对火星军和沃斯帝国一方的敌意正在以他自己都不敢设想的惊人速度与日俱增。当然，负责保护和监视他的这些火星军士兵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地月圈的浩瀚太空最近变得平静了些许。为了阻止火星军进行无限制轨道轰炸而不计损失地投入大量兵力的地球联合军历经三个多月对火星军的穷追猛打，终于因大半太空舰艇严重受损而不得不暂停大规模攻势。然而敌军的收敛对火星军来说并不是什么绝佳的反攻机会，此时火星军甚至无法抽调出一支用于反击的强大机动部队，地球联合军攻势暂停充其量为火星军争取到了垂死挣扎的时间。此刻的吉尔斯也这么认为，他并不相信火星军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也是吉尔斯在第二次地球-火星战争开始之后——在他的意识降临到这个平行世界之后——真正地尝试着去感受宁静。没有战争的和平生活是美好的，驰骋在无穷无尽的太空中去默默地清理人类留下的烂摊子，比继续制造更多的不和要更有益于人类。倘若敌对一方不去处心积虑地策划下一场战争，吉尔斯也懒得去当什么主张【除恶务尽】的主战派，这也和他一生之中绝大多数时候的立场不同。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艰难地承认，自己的心理阴影导致自己做出了一个错得离谱的判断、
“你们所有人都对扎兹巴姆伯爵很忠诚啊。”沉默又持续了片刻，只有吉尔斯一个人还在说话。余下的火星军士兵们不是在休息就是在监视吉尔斯，谁也不敢有所懈怠。“我见过其他伯爵的士兵，那些人仅仅是在暴力之下口头效忠，只要自己的领主死了就马上放下武器投降或逃跑……虽然我无从得知扎兹巴姆伯爵死后你们会怎么做，就从你们现在的表现来看，想必你们大概不会弃他而去。”
“我们都是根本无法靠第三等级平民配给的食品物资生活下去的【弱者】，如果不是扎兹巴姆伯爵定期派人巡视相应地区、及时地收留我们并把那些在其他伯爵麾下只能让贵族食用的食物分给我们，我们早就死了。”其中一名火星军士兵解答了吉尔斯的疑惑，“他甚至还冒着巨大风险盗窃被其他贵族囤积在仓库里的储备粮来养活我们……伯爵阁下是我们的恩人，沃斯帝国却只是冷漠地看着我们去死而已。就算他要我们杀光皇室，我们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但是，地球人可不会把你们和皇室还有其他伯爵的部下区分开，你们都会是【火星人】，就像我们也不区分地球各国公民一样。”吉尔斯不得不感叹扎兹巴姆伯爵的老谋深算。十几年的经营，十几年的【慈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收留平民和资助没落中小贵族、协助其重获贵族地位），才换来了扎兹巴姆伯爵一派的团结。这可能并不是当年甘愿充当急先锋而且差点莫名其妙地送了命的扎兹巴姆伯爵原本就定下的策略，而是曾经参加过第一次地球-火星战争的伯爵滞留地球期间学到的。“扎兹巴姆伯爵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很佩服他，然而就算是他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也不可能同时对抗整个地球联合军和剩下的沃斯帝国。你们对他的忠诚令我感动，那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日后要和扎兹巴姆伯爵一同前往何方？嗯？不是说愿意为他消灭前方的一切敌人吗？”
这些对扎兹巴姆伯爵无比忠诚的士兵们并不愿意思考这个问题。尽管他们的处境和其他火星伯爵麾下的士兵们有所不同且自身的忠诚也更加牢固，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思考、把一切交给支配自己命运的人。对那些把自己生命的全部交给扎兹巴姆伯爵的火星军士兵们而言，扎兹巴姆伯爵代表了火星人智慧的顶峰，那样的伟大人物不会需要他们这些小角色的智力。
……而扎兹巴姆伯爵又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呢？
“糟糕，有敌舰来袭！”最先和吉尔斯聊天的火星军士兵猛地直起身子，通告全舰人员做好战斗准备。屏幕上出现的信号证实那可能是一艘地球联合军太空登陆舰，具体的舰种要等到工程飞船能够观测敌舰外观时才能确认。“全舰人员做好战斗准备！”
“不，等等。你们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真实目标吗！？”吉尔斯觉得是时候摆明自己的地位了。他才是那个被具有远见卓识的扎兹巴姆伯爵赋予重大使命的人。“保持目前工程作业！记住，我们现在乘坐的是一艘敌军的工程飞船。通讯组赶快就位，你们来确认那艘船的情况。”
“不用你提醒！”
名义上，吉尔斯等人的行动是一次防御性的测试。【塔尔西斯系统】需要通过传感器采集数据、将数据传输给超级计算机进行分析、再将分析结果传回终端才能实现【预测敌我作战单位轨迹】。随着两军之间技术差距的缩小，火星军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阻断地球联合军的通信和数据传输了，因此扎兹巴姆伯爵把主意打到了屏蔽传感器机能上。如果通向月球的空间内分散着海量的能够给太空载具造成致命伤的小型碎石块，【塔尔西斯系统】要么无法正确处理数据、要么即便得到正确结果也没法帮助地球联合军安全穿过高危地带。基于这一假设，扎兹巴姆伯爵同意在原本用于轨道轰炸的碎石区进行测试，反正用无限制轨道轰炸威慑地球联合军的手段也已经失灵了，继续执着于轨道轰炸并不能杀伤更多的目标。
但借着所谓施工的名义偷偷找机会和地球联合军联络才是扎兹巴姆伯爵等人的真实目的。战争长期持续下去，火星军必输无疑，因为火星军所需要的一切补给都得从火星本土往月球基地运输，而地球联合军却能在一两天之内就把大量补给从地球送往月球前线。趁着情况还没发展得令人绝望、地球联合军仍然需要付出较大代价才能歼灭地月圈的火星军时，抓紧机会和地球联合军谈判不失为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