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4：伊利亚特（2）（1 / 2）
of1B-ep4：伊利亚特（2）
【别听他们胡扯，孩子。所谓的领袖气质不过是盲目地选择一条路线而不是另一条路线，并自信地假装这一决定是完全合理的。我就是这种人。】——道格拉斯·希尔对沃伦·富勒，1972年。
……
吉尔斯·普莱斯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可能得罪了幸运女神。2015年3月中旬，他和蒲甘·明、斯雷因·特洛伊亚德等人刚从北美撤出就被凯特拉特塞伯爵一伙抓获，而且只有他一个人遭到了囚禁和毒打。所幸凯特拉特塞伯爵的登陆城不久之后遭到地球联合军进攻，抓住了良机的吉尔斯趁机和同伴们一起逃离，又艰难地摆脱了地球联合军的追击，这才终于安全抵达月球基地、与扎兹巴姆等人重新会合。
直到这时，扎兹巴姆伯爵的态度还算和善。已经成为火星贵族之中当之无愧领袖的扎兹巴姆伯爵没有将北美的败局归咎于他们，而是认为马里尔西安伯爵、凯特拉特塞伯爵等人的不配合与暗中使坏是导致战局不可避免地急转直下的主要原因。放松下来的吉尔斯据此断定扎兹巴姆伯爵不会过于严厉地处置他们，他打算再找个机会和扎兹巴姆伯爵好好谈谈这场战争的起因，以确定沃斯帝国到底以什么理由和什么手段发动了这场又导致数亿人死亡的第二次地球-火星战争。
不料，没过几天，扎兹巴姆伯爵突然宣布了自己多年来暗中保护受到其他火星贵族追杀和暗害的蕾姆丽娜公主的消息。就在同一天，还没睡醒的吉尔斯被火星军士兵们逮捕后丢进了监狱，无缘参加确认蕾姆丽娜公主皇储身份的典礼。直到进了监狱也没搞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的吉尔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之中，他左思右想，只得断定当初处决鲁普雷希特·霍夫曼爵士一事使得扎兹巴姆伯爵对自己的忠诚产生了怀疑。
扎兹巴姆伯爵前来看望他的时候，正好是4月1日。以为伯爵特地来讲愚人节笑话的吉尔斯远远地躲在牢房的角落里，不住地复读【我没有背叛扎兹巴姆伯爵】，那样子叫人看了只觉得既可怜又好笑。
“不要再演戏了，吉尔斯爵士。你背叛的证据，已经被我完全掌握。”铁青着脸的扎兹巴姆伯爵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吉尔斯身前，丢下了一摞文件或文件复印内容，“我从来不饶恕叛徒的，现在请你给我一个继续让你活着的理由吧。”
吉尔斯用被镣铐紧锁的颤抖双手捡起文件，他首先找到的是自己签署的对凯特拉特塞伯爵宣誓效忠的文书。这不能当真，自己只是因形势所迫才不得不假意投靠凯特拉特塞伯爵，况且蒲甘·明当时也声明日后会向扎兹巴姆伯爵担保……
“蒲甘爵士倒是好心地替你辩解了，可他还不知道你做的其他事吧？”见吉尔斯声称宣誓效忠的文书没有效力，扎兹巴姆伯爵冷笑连连，对吉尔斯说，那些确实不是最关键的证据，“多亏了你啊……我掌握在手中的最重要的底牌提前暴露了。”
“我不是，我没有——”
“很不错的手段。假定我们不会冒着沃斯帝国失去皇帝后瞬间散架的风险去刺杀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在这个基础上以先帝吉尔泽利亚还有其他在世子女为前提进行调查，通过对比地球、月球、火星三地在那几年的人口流动情况记录数据排查出最可能出现造假的内容……然后把消息秘密提供给其他反对我的贵族以及那些已经被敌军俘虏的无能之徒。”扎兹巴姆伯爵逐一从文件中找出那些以吉尔斯的名义进行的调查记录和调查所得结果，将其摆在吉尔斯面前。铁证如山，这些调查活动都是在吉尔斯的名义下进行的，而且吉尔斯当时确实下达了相应的命令或要求获取相应文件，虽然吉尔斯根本不记得自己用这些重要情报推断出了什么【扎兹巴姆伯爵保护蕾姆丽娜公主】之类的结论。“这样的才能，不为我所用，着实可惜了……但若不杀你，我那些长期以来对我们的共同事业忠心耿耿的盟友和部下就会有意见。”说到这里，扎兹巴姆伯爵用双臂提起吉尔斯的衣领，把对方抬到了和自己相同的高度，“……他们会觉得，一个早入伙却比不上晚投降的团体根本不值得他们继续效忠。”
吉尔斯的脑袋很乱，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人算计了。当然，扎兹巴姆伯爵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意味着吉尔斯之前对于扎兹巴姆伯爵一伙人所做的那些较为悲观和恶劣的推测都是真实的，但他并没有心情为自己的英明考量而庆祝。他的性命掌握在扎兹巴姆伯爵手中，对方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他去见上帝。
跪地求饶是没用的，继续狡辩说自己什么都没做——虽然他确实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意义。一个已经被怀疑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可疑，私自处决鲁普雷希特爵士更是加重了他的嫌疑。保持沉默更不行，一言不发的犯罪嫌疑人很可能被判死刑。
“这么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眼见左右都找不到生路，吉尔斯索性把心一横，直接向扎兹巴姆伯爵摊牌，“是你派人去暗杀艾瑟伊拉姆公主以挑起这场战争？也是你私下藏匿了蕾姆丽娜公主以便日后由你来控制沃斯帝国？”
“说得好像你之前不知道一样。”
“我就是现在才从阁下的口中知道的。”吉尔斯只觉得头晕目眩，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助纣为虐。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阴谋，被他视为不共戴天之敌的俄国人反而是无辜的。“……为什么！？我不否认发动战争可以为帝国争取到生存空间，但是用这种办法……用坑害所有人而且只让你自己受益的办法，能打赢吗！？”
“赢不赢难道很重要吗？即便失败了，如果能够让地球人、火星人……以及皇室，感受到痛苦和绝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扎兹巴姆伯爵放开吉尔斯，退后两步，仪态优雅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地球联合军是一堆垃圾，然而沃斯帝国也是一堆垃圾，这两堆完全依靠着对彼此的敌对状态才能勉强维持形状的垃圾山需撞个天翻地覆、把现状给完全撞个粉碎以至于谁也回不到过去，我们才有未来可言。吉尔斯爵士，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一个明明储存着地球方面以人道主义支援名义送来的大米和白面却强制规定第三等级平民只能吃小球藻和磷虾、导致士兵全体营养不良和慢性病缠身的国度有什么希望吧？开启这个半数以上人口为文盲的愚昧无知时代的雷列加利亚【皇帝】，不知是否会想起自己身为科学家时的雄心壮志？”
吉尔斯尖叫起来，处在震惊之中的他不敢相信扎兹巴姆伯爵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敢于策划刺杀皇室成员、敢于把寻常沃斯帝国平民甚至是许多火星贵族奉若神圣的Aldnoah科技启动权和使用权当笑谈的扎兹巴姆伯爵本就该有着超脱其他火星人的思维，纵使敌视沃斯帝国本身和皇室也不该值得吉尔斯意外。当然，听到这些内幕和机密后，可怜的吉尔斯活着离开这里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也许把一切寄托在不按常理出牌的扎兹巴姆伯爵突然回心转意上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好像比听天由命更糟了。
还有一处漏洞值得他利用，此刻正是该绞尽脑汁同扎兹巴姆伯爵周旋的时候。扎兹巴姆伯爵看似在一视同仁地敌视所有人、敌视现状本身，其言谈举止中已经暴露出了些许和沃斯帝国皇室之间的个人恩怨，那可能比什么改变世界的现状之类的鬼话更接近扎兹巴姆伯爵推动这一切的真实动机。第一次地球-火星战争结束之后，死里逃生并撤回月球基地的扎兹巴姆伯爵很少返回火星，大半时间都用于经营月球基地和寻找其他登陆城内部的潜在盟友，因而吉尔斯大胆地推测对方对皇室的敌意和已故的第二代皇帝吉尔泽利亚有关。
“我不明白你从哪产生了这种对皇室的深仇大恨。两位皇帝对待你都算公道，吉尔泽利亚陛下当年更是承诺论功行赏并首先派遣你们进攻地球。”一生之中都没遇到此等险象环生局面的吉尔斯不得不在扎兹巴姆伯爵的发言刚有结束的迹象时马上开腔，虽说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扎兹巴姆伯爵到底想要从这场战争中获得什么。“【天堂陨落】是个彻底的意外，而且肯定和敌军当年在月球基地的渗透行动有关。如果你真觉得吉尔泽利亚陛下需要为你险些丧命以及您已故未婚妻的死负责，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哪怕执行必死无疑的任务也不该有怨言，更何况那只是——”
“……对，只是意外，你们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那么，吉尔斯爵士，您经历过那场战争吗？”扎兹巴姆伯爵没有动怒，他看向吉尔斯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怜悯，“16年前的时候您还不到10岁呢。”
“没……没经历过。”吉尔斯的舌头顿时打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