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1 / 2)
第265章
张鹤龄冷冷的声音落下,随之后堂一名身穿银白飞鱼服的锦衣卫上了堂来,只见他手捧着轻薄的账册模样物件走上堂来。
来人正是张鹤龄的手下,东城千户所驴市百户所百户张海。
他手捧着“物证”,上堂后先向堂上的三人行了一礼,在张鹤龄示意之后,方才捧着“物证”走到了那些晋商东家们面前。
常伯凯和其他几家商贾们,此时依然是跪着的。
从升堂后开始,他们也和身后那些刚被打了一顿板子的人犯无有不同。
往日何曾受过这般待遇,便是偶尔上得哪个大堂,也从未被这般对待过。
他们心中多有怨忿,更有惊惧,大堂上的老爷会如何对人,其实本身便是一种态度的表现了。
这么多年的经商经历,且也是和官面上的人物多有来往,他们心中怎会不知。
好似这一堂,从一开始,便对他们极为不利。
那位李大学士的态度是那样,不过,这位李大学士是正统文人,他们心底里其实有几分拿捏的把握。大不了被杀威打几板子,只要他们坚持说辞,最后当是能渡过眼前。
至于之后,自然有之后的应对。
但自从张鹤龄接过主审开始,局势已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且变的对他们好似越来越不利。
如今,又上了所谓“物证”。
甚么样的物证?又是要证明甚么的物证?
他们跪在地上,心悸中不免思绪翻飞。
张海随手便将“物证”扔在了常伯凯的身前,冷酷道:“伯爷有令,尔等好好看看,本官奉劝尔等一声,证据确凿,莫要抵死狡辩……”
堂上,李东阳眉头不由一蹙,这般直白的威胁,怎么看怎么像那些酷吏昏官啊!
李东阳不由向张鹤龄望去。
然而,张鹤龄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示意他心中有数。李东阳有些后悔了,不过,既已是有所商量,未到局面不可控之时,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他心中隐隐有些忧虑,因为张鹤龄这番动作,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先打一顿人,好吧,也无所谓,十几个商贾,找个借口打了也就打了。
再后来两番问话确认,似乎是要向那些人下最后通牒一般。
然后,对方坚持,便出现了所谓“证据”,可李东阳压根便从未听过。
其实他今日之所以传唤这些商人前来,只是为了表示他的态度罢了。应该说,给朝廷的那些人一个态度,让他们明白,他李东阳全都知道,如何处置,也出于他。
之后,便看他们的表示了。出发点上,至少在今日,并未有太过为难他们的意思。
毕竟,表面上这些人都是正经的生意人,且与钱铺、票号、当铺,没有直接联系。
当然,具体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而方才那些商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他有些恼怒,他也是准备给他们一些教训。
但如张鹤龄这般,直接杀鸡骇猴后,便是俨俨然将这些人当成人犯来审的架势,他从未想过呢。
他如今甚至都有些搞不明白,张鹤龄坚持着要将他们拉到案子里,用意为何。
李东阳暂时按捺住思绪,静等着张鹤龄接下来的动作。
张鹤龄向李东阳示意之后,便转头望向了张海,道:“好了,张百户,且退下吧!”
“卑职遵命!”
张海也不多说,恭声应下,退去时,抬眼和张鹤龄对视一眼后,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案子在向新的方向发展,莫说当事人,便是堂内的衙差小吏也是发觉了此时的不同。
特别是当那些“证据”被常伯凯等人翻开之后,那突然变化且难看了许多的神色,无疑不在表明,这些被以旁证身份传唤而来的人,其身份,似乎已是全然不同。
衙差们顿时收敛了神色,甚至连呼吸都收敛了几分,生怕发出声响,在寂静的大堂里搞出动静。
静谧、冷寂且似乎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味道,气氛随着一众人的脸色变幻而逐渐便的越来越让人压抑。
稍顷,大概是觉得差不多了,张鹤龄方才开口道:“尔等可曾看清了,一桩桩、一条条、一件件,皆是记录清晰,尔等可还有何话要说?”
常伯凯此时的脸色苍白了许多,五十多岁的人,原本面色红润,身形矍铄,此时看起来都颓唐了许多。
在身边几人想开口辩解之前,常伯凯勉强又调整了一番,朝他们摆了摆手。
接着,他抬起头,望向上首的三位堂官,最终将目光定在张鹤龄的脸上。
有三分冷酷、三分淡然、三分威严肃穆,更有一分戏谑。
那如同看一个待宰羔羊的眼神,格外刺痛常伯凯的神经。
还记得几日前登门寿宁伯府,这位寿宁伯和他说过的话,当时那隐隐威胁的话里,更有满满的漠视,如同一位可主宰他生死命运的人一般。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全然按着这位的意思来行事,不得反驳甚至都不可提丝毫意见。
表达这般清晰的态度,他怎会毫无体会。
故此,当时不欢而散,且是收了他几百两银子也被直接扫地出门,那一日便让他极不痛快。
回来之后,他和其他几家商议了一番之后,众人皆是义愤填膺。
其后,他们商议之下联络了一番,花出了不少银子之后,他们心中有了几分底气。
可只仅仅几日,如今他们跪在地上,好似立即便要接受审判一般,让他原本的底气,此时都感觉格外的虚。
常伯凯脑中翻覆,心中更是波涛骇浪翻涌不息。
好似终于下了某个决心,他咬咬牙,道:“寿宁伯,草民等不过乃城中一游商,背井离乡来到京中,所行亦不过是做些高买低卖的小营生,勉强挣得几分散碎银钱。
便是挣了些银钱后,草民等亦不敢忘了根本。恪守律法,循规蹈矩,且在力所能及之处,亦时有资助朝廷、惠及乡里。
当然,草民等行事只出于本心,非是图个甚么,但草民等即便不图甚么,亦不该让草民等的一厢本心付诸流水吧?!
却不知草民等何处开罪了寿宁伯,使得寿宁伯如此……寿宁伯,若然如此,岂非寒了天下所有商贾百姓之心……
草民叩请寿宁伯,还请您大人大量……”
“草民等叩请各位大老爷……”
“咚咚咚咚!”
十几名商贾在常伯凯的带领下,齐声叩请,纷纷顿首叩地。
夯土铺就的地面,被一众人磕头磕的咚咚响,那响声,听的让人格外心惊。
大堂之外。
围观的百姓也被这一番动静惊到了,方才常伯凯说的话,声音很大,情感更是满满,他们离的近也是听到了。
加上这一番磕头,宛如受压迫求饶一般的表现,更是不自觉的引发了他们心中的一丝情绪。
“嗨……这叫甚么事,果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