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塘垂钓(2)(1 / 2)
靳秀眸中转动,看向正在倒茶的玉华,那茶水缓缓注入杯中。
汤色红黄,散发着独特的菌花香气。
茶饮在寻常百姓家是喝不到的,而按照李家的物用水平也不可能自行购进这么难得的茶中上品,大概这便是代王每年例行下赐的那二两益阳黑茶,看来李妟这一次倒真是在款待自己。
不过,一般医者会叮嘱病患,服药期间不能饮茶,以免药效有所相抵。
但李妟看似并没有另备饮品,难道她所用的药剂不受这黑茶影响?
或者……她自知已无法治愈,便将自身所中之毒放在了这茶中?
以她的烈性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确有这种可能!
靳秀的内心跌宕起伏地跳个不停,当玉华将茶盏送至她的面前,她勉强镇定了一些,装作并未在意。
而李妟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靳秀的异样,正接过玉华递上前来的茶盏……不料,就在玉华离手之际,杯子却贴着玉华的手翻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全都撒在李妟的裙摆上。
玉华有些慌了,但李妟比她更加慌张,忙把水掸掉,口中喃喃道:“是我不小心,我自己来,自己来……”
玉华一直在担心着李妟对靳秀的态度,已忘了之前被吩咐的事,此时即想请罪,手上却早一步被李妟按了一下,她陡然惊觉,把刚要脱口而出的言语又吞了回去。
难道这就是少主人所说的不要妄言妄行?
一侧的青眉已惊得迈出了半步,但发觉玉华竟奇怪地没有出声,眼睛不由自主的闪了一下,之前的特别训练起了作用,她马上控制住眼神,控制住身姿,不再动作。
不过,她的心中却朝着李妟的方向暗暗着急。
少主人被烫伤了吗?
发生这种意外情况,自己和玉华也不能动吗?
这样不照顾少主人,是对的吗?
两个婢子的反应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然,但靳秀却未在意,她在意的只有李妟。
“再斟一杯来吧……”李妟柔柔地吩咐道,声音还有些发颤。
“呵!”靳秀似看到了奇景,“真是怪哉呀,之前你在女郎们面前有多威风,我们都满心佩服呢,现在怎么对着小婢却是唯唯诺诺的……今日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李妟没有反驳,反而声音更低地道:“没有办法,平日的起居饮食都是她们在照料,而我又多了重病在身,更要仰仗着她们……现在家中的情形你也见到了我们是相依为命,怎么敢责怪她们呢。”
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此软弱的李妟,靳秀腹内升起一股笑意,想到自己之前还把她想得那般复杂,强忍着笑意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哼,善心养出贼,平时看你和她们尊卑不分地嬉闹,我就担心你有今日,什么相依为命,奴婢们懂得什么情分,她们真正放在眼里的只有主人的威势……”她对着从不在意的婢子们瞥了一眼,“烫伤了主人竟然能无动于衷,这样的婢子你怎么还会留着?不都是卖|身奴婢吗,犯了如此重罪打死都不为过。”靳秀说着狠话,语气却不重,尽力控制着自己不会显得多么张狂。
被指责的两个婢子没有任何波澜,玉华稳稳地又斟上一杯茶,便退至和青眉并肩,两人齐齐垂首静立。
少主人之前说会很“奇怪”,当时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奇怪,心里当然十分委屈,但是因为已经早早被提前告之,不适感还是有所缓释的。
而且,既然当时信誓旦旦地答应过少主人,现在无论有多么困难也一定要做到。
李妟自然地向靳秀做了一个请茶的手势,继续闲聊着:“我们宅里不比侯府,父亲忙于国事,兄长又一直在外领职,家中只是女眷操持……不像你的兄长们,杀伐果断,一定对手底下的仆从调|教得甚好。”
“那是自然,”靳秀看了一眼茶盏,并未动作,“我们府内几百奴仆,从没有一个敢如此怠放,如果有,也早就不能活命了……”
“不过,”李妟自行轻啜了一口,也并没有再向靳秀劝饮,放下杯子道,“侯府门庭虽大,卖|身的奴仆毕竟每一个都是钱帛,哪能随意要了性命呢。”
李妟仍是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李妟。
“哼,”靳秀亲近感十足地蔑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在我们侯府,治死个把奴仆算什么?上个月一下子处置了二十多个,阿翁阿兄没皱一下眉头……呵,我问为什么?兄长说,只因为他们没有低头走路,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李妟吃了一惊:“那要多少钱帛?”
“小家子气,”靳秀的轻蔑更多了一些,“张口闭口钱帛,如果不是你阿翁想不通,怎么会让你这么俗气!”
李遵诚想不通?
是呀,边国之中尉,如果他“想通”了,与其他地域的高官相比有更多的门路可以不为钱财发愁,可李遵诚偏偏不,这让某些人怎么能不恨意丛生呢。
李妟眉头微微皱起,语调有些委屈:“你……什么意思呢?这与我阿翁何干?”
靳秀想顶回去,却想到了什么,收了气势,只道:“没有什么相干,只是想让你和我们大家多相交多融合……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保重好身体,其他的事都不用理会。”
李妟好像明白这是靳秀在虚言应对,委屈又倔强地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