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前世旧梦(1 / 2)
我死了吗?
他抬手,却握不住一丝光亮。
耳畔回响起纷扰之声,眼前旋动的画面,令木增心烦意乱。
木增长舒一口气,晃了晃头,迟缓向前行一步。
画面瞬息万变,木府门前匾额被砸,木府满门押回京城审问,林家成了山南的大人。
抬头就见一双凹陷疲惫的双眼,不见半分光亮,死死的凝视着他。
木增瞳孔紧缩,就见眼前的人是他自己。他心头一震,疾步朝他而来。余光瞥见身侧的妇人在搀扶着他。那不是,苏锦意,是另外一位女子。
当木增抬手触碰到他时,身子不受控的与他相融一体,他在那具身体里挣扎无法动弹。
在这具身体里,木增每呼吸一下都觉得痛苦。如万千蚂蚁在一口一口撕咬着他的身体,又像鞭子一鞭一鞭抽在身上,痛不欲生。
在他眼中,木增看到狡兔死走狗烹,无人在问木家人。因为金矿之事被朝廷知晓,木府满门被抓回京城审问,待与皇帝商议后问斩。
父亲中途不受酷刑,母亲积劳成疾,旧病复发而亡,二叔和木睿为守青海关战死,身侧的妻子怀着未出世的孩子,死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不见光,不见风。望着砖头大小的窗子,他半张着干裂的嘴唇,缓缓闭眼。
再次睁眼,他已在刑场。
冬至已过,午时已过,满地清白之色,凄凄寒寒。
刽子手握着锈迹斑斑的刀,正高高举起,脸上面目狰狞之色。
他缓缓闭上眼,心如死灰。
一阵风声急促划过,将刽子手中的剑,打落在地。“刀下留下人!”
他猛地睁开眼,就见女子一身银白色铠甲,束发银冠,眉心微皱。
她翻身下马,手举圣旨,扫过看向众人似恼,似狰狞,更似错愕之色,她大声严肃的呵斥道:“皇帝圣旨谁人该抗!”
众人生畏,纷纷跪下身来听着旨。
因其才华和木府先烈,皇帝网开一面,改为服刑由苏家监管。他被那个女将军带走,手上的枷锁被她取下,丢在地上。
她背对着木增说:“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苏锦意,日后你叫我苏小姐,苏将军,皆随你心意就好。”
那年,她不过十九,便上了战场。手中一杆红缨枪,冲过百重闪,千里路,杀破敌军首领。她带他见过关外的落日,战场之上血雨腥风,波浪滔天之势。
她受过伤,多的她已经数不清了。
木增每次在营帐外面守夜时,她咬着布,上着金疮药,发出沉闷的痛苦的呻吟。
仰头却见繁星灿烂,低头却见人间百态。
他不言时,她总会凑过来请教书法,识文断字,偶有隔窗夜谈,谈笑风生。
那年秋日,他生辰时,她送他用红豆做的平安福。她说愿君岁岁平安,可与心上人,岁岁相思。
不知为何,他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妄念。
她二十二岁那年,皇帝赐婚她与杨卿之的婚事。
她穿着红色凤冠霞帔,眼中似是悲凉,未见一丝喜色。
她蓄满眼泪问他:“木增,我好看吗?”
他低着轻声道,“好看。”
她的声音似是乞求,“好看的话,能抬头看我一眼吗?”
他缓缓抬起头来,却见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今日的她真的很美,不像往日飒爽英姿,又或是笑语嫣然的模样。他觉着逾了规矩,又立刻低头不见。
那一日,京城十里红妆,她穿着世上最美的嫁衣,却未笑半分。
他弯下腰,让她踩上安稳上轿。
她止住步子,将他扶起,担掉衣衫灰尘,孤身一人让婢女搀扶上轿。
自此,一别数年,他被举荐到太子门下。
再见时,永安侯李巍之和杨家谋反,金朝趁虚而入,烧杀抢掠。
大庆陷入火海。
八月初九,宛平城楼上,寒风萧瑟,女子身怀有孕,还有一个三岁孩童。
杨卿之蓝衣锦绸,他薄唇讥笑,剑刃架在她的脖子上。
“苏昊,你没想到吧?当年我求圣旨的时候,我和金朝公主早已有儿女,我不过是借着你杨家的兵权,去得到丞相的位置。对了,我夫人玩心大发,把你父亲的皮制成人骨伞,母亲做成了人彘。”
“对了,太子殿下。你的太子妃昨日不小心撞到剑上,死了。”
“木增,你这些年不好过吧?是林家把你们卖了,你的好二叔在临死前也不知道,他的妻子是死在林家夫人的手上。”
一句句话,诛心刺骨。城楼之下,三人满眼猩红,手早已抖成筛子,牙根恨不得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