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老先生(1 / 2)
一轮圆月挂碧空,山间小径雾蒙蒙,少年倚着山石而坐,身前摆着一张褶皱破旧的宣纸。
银白的月光穿过阴郁的乌云洒在泛黄宣纸上,少年映着明晖,瞪大双眼,倒也能勉强看清宣纸上的内容。
可此刻,少年志不在此,他的一头黑发随意垂落,眼神迷离,思绪随着夜风飘荡,回忆起往事,感受着内心的起伏和波澜。
少年先是把手置于胸口,缓缓闭上眼睛,山风拂面,似在耳边呢喃,而少年凝神专注地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韵律。
少顷,少年半睁开眼,拄着下巴怔怔出神,默默地感慨到,原来真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不知怎么,历经了死里逃生后,少年反而是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就像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悄悄搬开了一样。
此时,他的心脏中那颗晴星星核也随之变得介于半虚半实之间,仿佛被触动了一样,少年的心跳好似也比先前快上几分。
早先在林间,少年只顾得上一股脑地逃亡,丝毫没有感受到在不自觉间,自己的一呼一吸竟隐隐有迅疾而深沉的意思,现在静下心回想起来,少年倒是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当时,好似有一股凉气穿梭于自己的经脉各处,相较于热气的到处乱撞、肆虐摧残不同,这股凉气近乎无声无息地游潜各处,好像净是在做些缝缝补补的工作,虽然修复的缓慢,但仍是起了大作用。
对于这颗曾经近乎救了自己两命的晴星,少年很是心怀感激,直封它为自己出世后的第一把手——“开国晴将”!
了然一切后,少年正襟危坐,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心里面默默地想,原来世界很大,山有那么那么大,海有那么那么深,夜晚原来也不是暗淡无光的,有个发亮的大盘子,可我不喜欢那个大盘子,他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似的,星星倒是不错,就像天上摆满了蜡烛。
哦对了,白云和乌云都很漂亮,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掉不下来,雨水就像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似的,雨很美呀,外面一切都美呀!但是,抱歉啊,我还没见过雪,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最后,我在外面一切安好,会永远都好······
这席话,少年不似在自我回味,倒更像是在讲给谁们听。
少年微微叹了一口气,安好,何谈容易!
天路遥,人世远,凝眸处沧海桑田。
收拾好心情的少年抓紧时间静下心来,一字一顿地读着泛黄宣纸上的内容:天地有五气,隐然朗乾坤,内界隐身府,胸藏曲径深······
初读时,少年用手指指着读,细品下只觉得还好,虽然自己识字不多,但好在纸上并无什么隐晦的文字。
不过,纳气典的内容略微晦涩,少年一时难以理解,但也不心急,对于水磨工夫的事,少年心态一向很好。
当然,少年希望越快领悟越好,但过去,老先生常说“深意浅藏,慢读摘句总是胜过速读通篇”,对此,少年深以为然并谨记于心。
纪方白一边往脑子里硬记,一边感慨着写下这部纳气典的人,学问一定要比村里教书的老先生高,“博学”二字向来令少年心神往之。
只是好景不长,少年非但没有嚼出文章真意,反而越是仔细精读这纳气典,他就越是感到心惊胆颤。
起初,他察觉到了一些端倪时,少年还不敢彻底相信自己的推论。
他反复思考、推敲,试图从不同角度去理解其中的含义。然而,他的疑虑和困惑越来越大,最终他不禁流下了几滴冷汗
少年神经紧绷,不愿放松丝毫,少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而粗重,嘴里还不停嘀咕着纳气典的内容,近乎着魔。
半个时辰后,少年不知不觉间几近把头完全埋进纸里,紧绷的双手死死抓住袍襟,眼含血丝,一股不甘的情绪油然而生。
蓦然,像是走火入魔的少年把身前泛黄的宣纸团成团,双肩瞬间发力,竟大有撕碎这宣纸之意!
可下一秒,少年的视线无意间扫到了宣纸上宏墨的字迹,似乎想到了什么,及时地收了手。
他颓然耷拉下脑袋,好似人生有多么失意一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这么攥着纸团,径直向后瘫躺在地,好像不想再起身了。
微弱的月光映着少年的脸庞,望着天上零零散散的几颗逐渐黯淡的星,少年面无表情地直勾勾盯着上方的银幕,昔日对星空憧憬的神色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火,嘴里还小声低吼道:“先生说事不过三,可‘你’,好像越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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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纳气典》言语精练,将开府纳气一事描写得简洁明了。况且,在少年在喝下孤星蝎的血后,就已经对气感有了初步的体会。再加上字里行间还写有宏墨的“赤字”心得注解,开府纳气对于已是半只脚踏入门槛的少年,本应只是时间问题。
加之,如今正是阳春三月,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天明,朝曦携带紫气,少年恰好乘山迎霞,假借日出时分的紫气纳为己用,养气蕴神以开关元府。
正是应纳气典上的:“乍道通灵一督脉,蕴来紫气望关元”。
占据了天时地利的少年,可偏偏就是差了最重要的“人和”,导致功亏一篑。
而失去的“人和”正是纪方白自己本身,或者说,是差在了他的五感上!
按道理,单论悟性,少年就算称不上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天纵之才,但绝对称得上是上等。
当年,八岁的纪方白曾历经大病一场,足足推迟了三个月才能正常跟着先生念书,耽误了三个月事小,可少年没了年龄相仿的同窗事大啊!
昔日,老先生一家独占一个大院,村子里只有张姓一户世世代代作先生。等传到了老先生这一辈时,家里就只出了他一口男丁。
好在村庄里人口不多,老先生硬是靠着在木片上年复一年地刻道,以年龄为限,记录下了村里每位孩子的出生日期,并以年龄作为入学的前提,大大减少了每一年的教学负担。
他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八岁孩提子,从师入学堂”,定下了孩子唯有到八岁时才能进院接受启蒙教育,十二岁时算作初次毕业,十六岁时彻底完成学业的规矩。
老先生将一天分上午、下午两次授业。
上午较为年幼的孩子在院子里和先生识字,院里有棵老桑树,孩子们以树枝代笔,以土沙代纸,歪歪扭扭地像“蚯蚓爬”一样学着写字。
下午较为年长的孩子在里屋与先生一同“摇头晃脑”地研读启蒙读物,先生家仅有的三本残缺的祖传圣贤书。
有时,到了晚上张先生还要挑着油灯,在木片上为孩子们刻下圣贤道理。先生每天日子都过得很累,但也勉强让一众孩子学会了看书写字。
直到八年前,事情有了“转机”,村里的几个淘小子没了!
成天忙里忙外的老先生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放松的时间,可先生心里却生不出半点欣喜。
对那个每天都缠着他,问一大堆不切实际古怪问题的孩子,老先生那叫一个打心眼里喜欢。先生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武林,只是对于一个发自内心崇拜他的孩子耐心地编了好几个故事罢了。
哈哈,以后再也不用绞尽脑汁想故事啦,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