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竹林把酒醉黄昏(1 / 2)
“长吉勿要如此,世间风云变幻,西风寒雪骤来,且观梅花过后,繁华正是时候。”
李伏威安抚道。
李长吉的这一番话,不乏消愁厌世之意。
“伏威兄,世间安有百世繁华,南陈开国之后,也是天下承平,现如今这天下纷纷扰扰,又恰逢这个千年未遇之变化,人如蝼蚁而苟活,如之奈何!”
“我在京都游学之时,雕栏玉砌,山水园林,十步一景,百步一换,端的是吉天下万美于一体,有高山白雪,有曲水流觞,有曲径通幽,更有繁花似锦。”
“可我看到那些精巧的事物便觉得厌烦,那摘星阁有千丈之高,亦不足我家后山之美,我如今倒有些羡慕王摩诘,飘然物外,与天地为伴,与日月同行,与山川对饮,我也常常想去看那日升日落,月圆月缺,我曾经由于塞外,看见大漠黄沙,也看到百战铁甲,我也曾想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伏威兄,这一路走来,因你我等人造成的家破人亡还少吗?”
李长吉叹道,有一些萧索。
“长吉兄,或许你我等人造成了杀伐和破坏,可是那些人的眼光不再呆滞,他们眼里有了光,也是我一直所期待的,也是我一直奉行的。”
“如今这个世界,宛若一片没有生机的荒漠,我等,便是这荒漠中的水源,长吉兄,此去徐州八百里,君可见人笑盈盈?”
李伏威反问。
即使经历了这一次惨痛的失败,他依然没有放弃,他的观念也在刘放怀和李长吉等人的影响下发生了改变,但是他的手段依然不会改变,或许自他离去以后,这个世界还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但是他曾经也赋予这个时期光芒。
“两位兄长,此地不是闲聊的地方,我们三位兄长不弃,可去我那地方休憩,或者饮酒长谈,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林幽打断了对峙的俩人,建议道。
“好极,好极,我等三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便先在林小弟这里二三日,以图后续。”
刘放怀急忙应和道。
“也好!”李伏威道。
几人也不嫌弃这拉着金铁矿石的车子的拥挤,随意的往车上一坐,便由着林幽徐行,目的地是林幽只去过一次的庄园,是李子衿的嫁妆的一部分。
一路无话,四人各有心思。
有人想着昌练武功,以武护人,有人想着低调发展以图后续,有人想着天高地阔,何去何从?有人想着今晚该吃什么东西。
时间转瞬即逝,林幽驾车,来到了自家庄园,这处庄园,离显华镇不远,距苏城也不远,庄园并不华丽,显得有些恬淡幽静。
正处春生之际,田野间一片郁郁葱葱,小渠中流水潺潺,从一处并不高的山丘上流下,沿着水渠,纵横在田野中,天上有三架古旧的水车缓缓转动,吱呀作响。
田野中有零星的人影晃动,此时正是除草的时候,而在水渠旁,有小孩在戏水,欢快的童声回荡在整片原野上,惊起了一片蛙鸣。
一行四人,心中都有心事,并未过多注意这大好田园光华。
死人到了林幽的庄园,庄园不大,三亩些许,看守庄园的人早就看到了前来的林幽,早早在庄园门前等待。
“老爷,老爷!”
此人的名字林有早已记不清,但还是依着他的指引,进了庄园。
林幽嘱咐此人在旁边的竹林园设席,自己要宴请好友,也不需要他们伺候,只需准备好食物美酒即可。
随行的人带走了马车,林幽引着李伏威三人来到了竹林小园,竹林小园如其名,全是竹子,再无他物,小圆的正中间是两座竹屋和一个小院,小院子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一个竹制的亭子,亭子里面有一个可容纳八人饮食的竹桌,八架竹椅,四人落座,有侍者拿来酒坛干果碗筷,布置在竹桌上。
过了一会儿,又端来几盘凉菜,有木耳,竹笋,荠菜,黄瓜等。
林幽扒开酒坛的塞子,为三人各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添了一碗。
“今日有缘,相逢三位兄长,盛世欢喜,小弟在此敬三位一碗!”
林幽话落,双手端着酒碗,站起来对着三人摇摇一敬,便扬手喝了一个干净,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语出痛快。
三人见此,也纷纷起身相应,一时间气氛变得不再那么僵硬。
“长吉兄长,小弟曾拜读过兄长的诗,如行云流水,风过惊鸿,甚是引人,却不了今日得见兄长本面,实在是人生一大美事,再敬兄长一碗。”
林幽话落,又昂首喝下一碗酒。
李长吉双手扶碗,瑶瑶一敬,也是一饮而下,甚是痛快。
“道玄哪里的话,些许诗文,不过是了遣心中牢骚而已,哪有什么行云流水,风过惊鸿!”
李长吉放下酒碗,叹道。
“长吉兄的诗文我也有过拜读,自是极好,与那太白先生,子美先生,摩诘先生一样,都是其中好手。”
刘放怀应和道,时不时的夹起一两口菜,送入口中。
“道玄之前有言人无高低之分,贵贱之别,恰得其所,可否细细谈来,容我一听。”
李伏威打断了张口欲言的林幽,正襟危坐,目光炯炯的看向林幽。
“自无不可,小弟所涉繁杂,却对诗书礼义没有研究,只看到神人趣事,奇怪异谈,说出来怕有污三位兄长的耳目。”
林幽说道。
“无妨,说来听听。”
李伏威一脸严肃,仿佛在审视着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弟听闻,在东胜神州有一个小国名叫傲来国,傲来国旁边有一座山,名叫花果山,花果山上有一奇石,这一块奇石吸纳日月之光,逐渐通灵,产下一枚石猴……!”
林幽声容并茂,给三人讲述了一番魔改的《大闹天宫》。
“那猴子曾说,人生来平等,谁人敢高高在上!”
“好猴儿,甚合我心,后来呢?”
“后来这猴子因为大闹天宫,被一位佛压到了五行山下,而后逐渐皈依,坐禅念经,洗去了一身贪嗔痴,成了西天的一位佛。”
“呵,你所说的佛,是那西竺所言的佛吗?”
李伏威冷笑一声。
“并无二致。”
林幽点头。
“世界何其浩瀚,纵使那猴头有惊天的本事,也依然会被那天外之天镇压,从而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性子,化成了一泥胎,束缚在庙宇之中,不在行天性自由之事,悲兮,叹兮。”
李长吉幽幽一叹,神情略微有些悲苦。
“道玄老弟意思是我所做所行之事,便如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头,最终也只会落得个遗憾收场,是吗?”
李伏威目光灼灼,一身气息勃发,身后似有时光洪流滔滔不绝,其间有神人开天,四时演化,人间盛世,万物凋敝,天地灭绝。
林幽气息一滞,艰涩道:“伏威兄长何出此言,小弟只不过说了一番怪谈之言,从没有映射兄长之意,况且兄长所行之事,乃是改天换日,再造乾坤之事,与我所言故事中的猴子并非一致。”
“呵,我并不是猴子,那赵皇帝并不是玉皇大帝,而那所谓的西竺众僧,也并非西天如来,若有一日临天,自当扫去这些腐朽。”
李伏威气息收敛,整个人重新又变得普普通通。
“吃酒,吃酒,一个故事而已,当不当真!”
李长吉端起一碗酒,对着三人遥敬。
林幽叹息。
这世间的人和物总是和世间传说的不一样,远看起来奇光灿灿,走近一瞧,不过是天上的阳光反射而已。
几人吃酒,这时侍者端来食物,四人开始埋头干饭,不再言语。
……
饭毕。
李长吉长身而起,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