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依偎眠（2 / 2）

时迁则是思索，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这样一个小姑娘呢。

对富贵荣华并不贪恋，对男女之别并不关心，对上下尊卑并不在意，言语行为粗俗却不扭捏做作，不通俗世交往却又会明明白白地趋利避害。

竟然因为说过要照顾自己，便毫不在意要和自己睡在一间屋子里，床榻紧挨着。

她不是自己儿时记忆中的她了。

可是却再次强势地走进了他的记忆。

世人都有独特的一面。

那么似她这般的还会有第二个吗。

自己还能遇到第二个吗。

还会再一次动心吗。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了，时迁睡在床上，石柒睡在榻上，此情此景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很难一下子进入梦乡。

安静的屋子里，受过伤的人和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的呼吸，都变得清晰起来。

“提督大人，你睡了吗，我昨天睡太久了，今天睡不着，要不聊聊天。”

其实石柒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睡意，她就是想着，聊天能快速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这样好的机会，秉烛夜谈，不能浪费啊。“

“嗯。”

时迁对石柒天然不设防，给了她靠近自己的机会，乐意她逗自己开心。

也许还有别的人也能逗他开心，但是他的身体记忆，已经不再随意对陌生的他者开启了。

“我发现，从我进府里的第一天开始，大人就对我挺好的，给我最大的自由，还给我安排老师，派人保护我。”

“外面的人都说大人你是个阴险狡诈的坏人，我看到的却不是，是因为大人你以前就认识我吗。”

“嗯。”

“那为什么我在记忆中找不到大人的身影呢。”

为什么她说的是在记忆中找不到我的身影，难道她附身之后，还可以看到石小柒的记忆吗。

“小野说你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洛怀。”

“难道大人你是那个一直带着小时候的我玩的哥哥。”

“嗯。”

石柒知道，这个世界里，能够小小年纪就进国子监读书，不是天赋异禀有人欣赏引荐，就是受家族荫蔽享有名额。

年少的时迁，两者都有可能，那是怎么成为太监的呢。

读书人成为太监。

精神上应该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吧。

自杀明志也许更容易一些。

活下来，走到他这个身份地位，到底要付出多少啊。

石柒好奇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总归还有一点正常的情商，知道这种伤痛至极的记忆不应该轻易问出口，闷了一下才郑重道：“大人你很厉害。”

“比那些嫉妒你的富贵荣华，却又害怕你的权势地位，背后说你坏话的人厉害多了。”

“也比他们高尚得多。”

“要是我有大人你这么厉害，让我下辈子做太监，我也愿意啊。”

太监二字刚从石柒嘴里说出来，再进入她自己的耳朵，她就后悔了，“太监”这两个字在她这个见过现代文明的人眼里没什么，可是在一个古代的真正的权宦眼里可就太讽刺人了。

她一下子闭了嘴。

深怕自己又说出什么得罪的人话。

别讨好没成反而生了仇。

屏气凝神等着时迁的反应。

他一直没说话。

是不是很生气啊。

或者，他累了，已经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之前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说明意识已经模糊了，睡着是很容易的。

“大人。”

“你睡了吗。”

石柒悄声试探地问。

“没有。”

“您生气了吗，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是真心实意觉得您非常厉害。”

“嗯。”

时迁从石柒的嘴里听到“太监”二字是觉得很“刺耳”，但并不觉得她是在侮辱自己，他听得出她没有一点侮辱不屑的语气，就是非常随意的，日常的，仿佛说她下辈子投胎要做一只鸟一只狗似的。

他觉得“刺耳”，是因为，这两个字提醒了他。

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他给不了他想要给她的幸福。

他一直不想去深想这个问题。

可越是不想触碰，便越是容易触碰，这就是伤口难以愈合的原因。

“大人，我如果说错了话，你可不不要生气，看在我天真蠢笨的份上，相信我吧，我，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