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云边·热情的老板娘(1 / 2)
风从海上来,七月的海风,穿过了金色的斜阳,在白色沙滩上掀起金黄色的波浪。
夕阳漫山
虽已是黄昏,码头后的半山上,树荫下站着的崔钟灵没有感受到丝毫凉意。
风吹拂起了衣角,却并没有带来清爽。被湿热的海风带到岸上的水汽,在七月里明媚的阳光下蒸发上来,反而让已经暴晒了一整天的空气变得更加地闷热。
而这些蒸发上来的水汽混杂着海水带来的咸腥气息,包裹着身体,即使在风里,举手投足之间也让人的身体仿佛变得越发沉重。
崔钟灵向海滩远远地望过去。
清澈的波浪拍打着海岸洁白的细沙,在微风起落间泛出层次分明的白色泡沫。
海滩很宽也很长,往上道路旁是一个小码头,在当地很多地方都会有这样的海滩,而海滩上大都会有近互相同的小码头。
因海岸沿线太长,离城也远,这些小码头的存在,也多是为附近乡下渔村打鱼上下车船方便。
虽偶尔也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货物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码头到达,再由此经陆路运输到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但山高水远,官府通常也懒得去管。
码头里一排货栈,货栈边上用木板搭起的几间小屋被分隔成了一间小酒馆和几间客房。
在没有货船到达的日子,这个小码头不会有工人,自然也不会有从货船上下来运货留宿的客人,平日里的整个码头除了空荡荡的货仓,仿佛就剩下了热情风和阳光。
当然,还有热情的风和阳光穿过的那一片椰林,跟椰林下空荡的小酒馆里同样热情的老板娘。
而三天之前,这个空荡荡的码头上空荡荡小酒馆却多了一位客人。
崔钟灵远远看着这片海滩的时候,也在看着这个三天前多出来的男子,此刻正坐在小酒馆搭出来的凉棚下的男子。
八仙桌,二人凳。
三十出头,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面朝大海的方向很安静的坐着,似乎虽才到来三天,却已经很适应了当地特有的海风与湿润。
脚上穿着当地的人字拖踩着沙滩,仿佛已经穿上了十年一般的自然,卷起一边高一边低的裤腿,扎在腰带里的前襟,被风吹起的后摆不时带起桌凳下海滩的细沙。
偶尔端起已不知经添了几次水的茶壶,往杯子里倒入一杯已经淡到快要看不见颜色的凉茶。
手指修长,手背粗粝,端起茶杯时一人一杯似乎已与斜阳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海水溶为了一体,一袭灰色衣也被夕阳染成了的金黄色。
自从三天前来到这个码头小店,每天从早上太阳升起到黄昏日落,男子都会坐在同一个位置,面朝同一个方向,喝着同样的茶水。
虽偶尔热情的老板娘也会扭动着极细腰肢从柜台出来添茶加水,坐在边上闲聊几句,在不经意间碰碰男人的手,却从未见他跟着老板娘离开。
“不知道如果是下雨,他会不会躲进屋里去?”崔钟灵不由自言自语轻声说了一句。
正升起这个无端念头时,身后像是有一片树叶随风落在了地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崔钟灵回过神来,“他会不会躲进屋里又有什么关系?”
随即自视一笑,仿佛是笑自己也不能知为何会被带出来的无聊思绪。
却没有回过头,即便声音很轻,身后来人的轻功很好,也没有引起她丝毫的警惕。
因为这个气息和声音她太过熟悉,自打出生以来,十七年里最熟悉的除了自己,就是身后到来的人。
“姐姐,那人还是在码头?”崔毓秀走到树荫下。远远眺了一眼海天深处,不见只帆片影。
只比钟灵小两岁,眼里被海水映出一片湛蓝的崔毓秀转过头递给崔钟灵一皮袋水,看了一眼码头上的男子,问道。
“第三天了,他像是也一直在等。”崔钟灵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轻轻抿下去一小口,却依然没有回头,仍是盯着远处的男子,是回答妹子的问题,又似是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说道。
“却不知他等的是否与我们所等的有关?”崔毓秀皱了皱眉看着海风里男子端起茶杯时稳定如同石雕一般的手,说道。
“若是的话,这一次的任务,只怕是要另生枝节”。
说话间,眼角余光里闪过一道白光,崔毓秀抬眼看了一眼码头海滩另一边的山上,又有白光一闪。
崔钟灵也把眼光从男子身上移开,顺着她眼睛看过去,对山上间接隔了片刻,白光又闪了两下,如此反复了三次。
“世上的事,本来就是由各种各样的枝节组成,总是存在着的东西,就没所谓另不另生”。崔钟灵抬头盯着对面满眼苍翠的山腰白光闪处,又似是自言自语说了这么几句。
转回过头对着海天一线的斜阳看过去,心情竟突然变得有点莫名的焦躁,不由怔了一怔,又转头看了一眼依然在沙滩上晒太阳的灰衣男子。
片刻之后才回过头对毓秀道,“走吧,今天的任务结束了。”
说完,转过身来,当先一跃而起飞往山下渔村小道。
崔毓秀又再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大海,转身也跟着姐姐的方向跃起。
翩翩夕阳下如飞燕投林,须臾间只几个起落,一紫一绿两条身影己至山下向远处渔村而去。
一一一一
合浦县北海村,一处位于广西行省边缘的海边小渔村。
离村子七八里地,一个不起眼的小码头,小酒馆的凉棚下。
郭来抬起眼角,斜看了一眼右边山上闪过的几下白光,接着又扭过头看了看左边山上的投林飞燕,再回来面向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斜阳余辉下嘴角微微扬了扬,不由又再端起那杯早已没有了颜色的凉茶笑道,“看来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自汉朝设县以来,合浦的珍珠一直都是贡品。郭来还在大都的时候就听闻过南珠好大的名气,但却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到这里,更不曾想到过七月里南方的天气会是如此的湿热。
日落将至,随着飞鸟还林,郭来的手也慢慢放回了桌上,放下了紧握着的茶杯。阳光依旧灿烂,但斜阳余晖下映衬着天边橙红的火烧云,却渐渐随着海风泛起了妩媚的一抹紫色霞光,容易让人从而联想起女人的一抹霞光
正如三个女人在一起,一定会谈到男人。三个男人,也一定会谈到女人。而一个男人,虽不能总是自言自语,但自然也会时不时的偶尔想想女人。
特别是在海边晒了一整天太阳吹了一整天海风,又如同一张弓上了弦紧绷了一整天之后。
而郭来就恰好晒了一整天太阳又吹了一整天的风,也恰巧像是一张绷了一整天的弓刚刚松开了弦。
女人和女孩不一样,女孩通常都年轻,年轻到可以去做很多的事情。也可以美丽,活泼。还可以率直,大方,甚至是刁蛮任性。更或是可以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没有哪个年轻的女孩会去想到明天的太阳,或者十年之后眼角的细纹,即使它们都将是真实的存在。
而女人,通常不再是那么年轻,也不一定再有那么美丽。时间让她们明白了虽然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但却再也无法抹去昔日春花秋月时流下的眼泪。
但岁月,却给了女人一种女孩所没有的东西。这种东西叫做“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