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菩提山（2 / 2）

“那对方的人质该如何处置？”

“这……”

“这个问题很难吗？”

信房走到松寿丸面前，蹲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

视线避无可避的松寿丸吞咽着口水，颤巍巍地回了声“处死”。

“没错。若是不杀，当初为了确保对方效忠而索取人质就会变得毫无意义。重要的是日后将失去约束臣子的威信。”信房站起身继续说道，“背叛之人唯有处以极刑才能震慑其余那些持有异心和幻想的人。”

松寿丸想要反驳，可半兵卫的手已经摁在他的肩上。

“大公子说的不错。”

半兵卫微笑道。

“我有一事想不明白。当初小寺家答应臣服我织田家，父亲提出人质要求。为何送来的不是小寺政职的嫡子而是官兵卫的孩子呢？”

“小寺政职老来得子，嫡子又体弱多病。小寺舍不得，所以迟迟未肯交付人质。官兵卫担心右府大人心生疑虑所以请求用自己的孩子替代。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右府大人于是宽容答应了这个请求。”

半兵卫回答道。

“就是这么一时的心软，才使得小寺家敢肆无忌惮地背叛我方。所以父亲才为此感到震怒，而促成这一切的便是官兵卫。没想到官兵卫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啊！据我所知，松寿丸也是他惟一的孩子。”信房像是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问道，“官兵卫今年几岁？”

“三十有三。”

“正值壮年啊！难怪了，即使舍弃了一个孩子，也还能再生上一个两个啊。”

“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终于忍不住的松寿丸反驳道。

“我看黑田家全是这样的人！”信房提高音量说道，“身为小寺家臣却与织田家眉来眼去。嘴上说着为了大义，实则是为了另攀高枝。可一见风向不对，又立马过河拆桥，这种无情无义的无耻之徒，应当处死他一家，以绝后患！”

“我父亲绝不会是这种小人！”

松寿丸含着热泪争辩道。

信房一脸坏笑道：“你承认了？”

松寿丸后悔地缩起脑袋，紧紧抓住膝头。

“既然承认了，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松寿丸心有不甘地抽泣着：“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相信他……父子之间就该无条件的信任！”

“大公子。”半兵卫落寞地说道，“我愿与你一同前往安土，向右府大人请罪。”

“老师，你为救松寿丸牺牲了半助，如今还要牺牲自己。你这又是何苦？”

“为了官兵卫，也为了秀吉大人，更为了织田家和这天下百姓。但是不管是为了谁，牺牲了半助，我身为人父也已经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竹中大人你竟为了我……”

松寿丸惊愕地望着半兵卫，反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却还对您恶语相向……万分抱歉，请您原谅我！”

松寿丸哭成了泪人，为自己的行为深深懊悔。

可信房突然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手，吩咐道：“进来吧，半助。”

房门推开了，已被“处死”的半助却站在了那里。

“父亲！”

半兵卫呆呆地望着儿子的脸，不禁热泪盈眶。

“半助到最后时刻都坚称自己是松寿丸。这般勇气将来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武士。”

信房说。

“大公子是怎么知道松寿丸被我藏到这的呢？”

“老师你足智多谋，论智谋我当然不如你。但是论说谎，你可骗不了我。”

松寿丸抹干眼泪，高兴地说：“大公子，我与你回安土。我要向右府大人证明，我黑田家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松寿丸已经被我斩首于五条原，哪还有什么证明的必要？”

信房骂道。

“你打算向右府大人隐瞒？”

半兵卫问。

“我还没有打算好。父亲是聪明人，他最讨厌别人擅自揣摩他的想法。一切等回到安土后再做决定。老师放心，我相信父亲也不是昏庸无道的人，官兵卫一去不回的疑点等他冷静后自然会察觉。”

“可是，若是右府大人这口气一直未消怎么办？”

“就像松寿丸说的。父子之间最重要的是无条件的信任。既然你们都相信官兵卫不会背叛，我也愿意赌一赌我的父子之情。”信房转而对松寿丸说道，“若是官兵卫真的背叛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大公子放心，家父一定不会背叛的！”

此时满脸泪痕的松寿丸重拾了笑容，那份自豪的光彩感染了信房。信房浅笑一声，不禁也对自己的父子之情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