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狐狸的深渊(1 / 2)
洞察时事是这个时代尤为重要的本领之一。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估量自己的实力,选取正确的倚靠对象,亦或是背叛主君都需要敏锐的洞察能力。信长的岳父斋藤道三从卖油商人一路登上美浓一国之主,羽柴秀吉贫农出生到如今任播磨国国主,都少不了对天下大势的判断力。
而松永久秀亦是如此,出生自下级武士家庭,起初只是主君三好长庆身边的佑笔,通过过人的才干好不容易才成为长庆麾下的一名部将,自此开始平步青云,不仅跻身三好家重臣之列,更是暗地里壮大自己的羽翼。主君长庆弥留之际,他更是毒害少主义兴,加速了长庆的死亡。主君仙逝,年幼养子继位,实权旁落。达成目标的松永久秀强行纳主君新寡的妻妾为侧室,权力地位可谓达到了顶峰。
那时目无余子的他更是做出了为世人所惊愕之举——刺杀将军、火烧东大寺。真可谓是这个时代毋庸置疑的大恶人。可就当他如日中天的时候,他遇到了此生最大的敌人——织田信长。
起初松永久秀对信长不屑一顾,只是把他当做击退三好、筒井联军的利用对象。可他又怎会想到,在那之后的数次背叛与臣服,终究还是没有逃出信长的手掌心。
对自身能力极度自信的久秀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信长玩弄于股掌,他总是试图给信长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那也都只是他尝试挣脱的狼狈之举。潜移默化之中,他与信长的较量终成了他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因此,能够对信长展开报复,是多么令他兴奋与癫狂的事啊!将信长最为得意的长子击杀,将他的头颅挂在安土城的城下町集市,然后再在暗中观察信长悲痛欲绝的样子,这真是盛宴般的享受。
而此时任由信房的妻子呼天抢地也只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而已。只可惜开胃菜终究是开胃菜,不能带给人长时间的欢愉。久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失了兴致。
“滚开!”
久秀一脚踹开廉姬,抽出腰间大刀。
廉姬见他要对信房不利,连忙又扑了上去,用身体护住不省人事的信房。
“快滚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斩了!”
久秀怒斥道。
“你连我一起斩了吧!”
“啧。”久秀一咂舌,“抱在一起的死尸可不好分开,别浪费我的时间。”
廉姬双眼一闭,将信房抱得更紧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久秀一脚接着一脚踩在廉姬的背上,可廉姬丝毫没有松手。不一会儿,六十八岁的久秀就累得喘不上气了。
“哎!”
不耐烦的久秀重重一声叹息,他一脚踩住廉姬,一手举起大刀,不想再拖下去。
大刀的刀刃闪着白色的冷光,锋利无比。只要久秀这么插下去,廉姬与信房必定同时毙命。
“啊!”
突然的一声惨叫,可它并非来自廉姬。
久秀踩着廉姬的脚突然被一把刀从侧面刺穿了小腿。一时间疼痛难忍的他向后摔了出去。
廉姬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怀中的信房竟苏醒了过来,并且正盯着自己。他受伤的眼睛虽充着血,但从他的眼神中廉姬可以确信,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久等了。”
信房微笑道。
喜极而泣的廉姬连连摇头。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现在……”信房看向倒在一旁的久秀,轻声对廉姬说道,“先将我扶起来。希望阿初听到爆炸的声音后会赶来,我们要尽量拖住他。”
在廉姬的帮助下,信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用刀拄地,示意廉姬放开手,装出一副并无大碍的样子对久秀说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不甘示弱的久秀也咬着牙爬了起来,依靠一只腿艰难站立着。
“是啊,没想到你还没死。”
信房哼笑道:“不好意思,又让你失望了。今天我们就借此机会好好算算账。”
“算账?”
久秀疑问道。
“你该不会忘了,当初买凶刺杀三好义兴,还想杀我灭口的事吧?”
“哦!你就是当年那个小鬼。你和你师父一样都是骗子,承诺的时候信誓旦旦,到最后还是得我亲自出手。特别是你那个师父,还人称第一杀手,屁都不是。拿了我的钱竟敢不办事,只知道喝酒。不过也好,要不是他嗜酒如命,我也没法轻易就毒死他。”
信房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立马手刃眼前这个仇人。可大脑想向前,身体却远比他想象的要虚弱。他跌倒在地,无力站起,空有一腔悲愤却转化不成半点力量。
“哟!可别逞强。我还得砍下你的人头,你可别现在就死了。”
久秀笑道。
信房皱着五官,趴在地上奋力挣扎着,可身体只是微微颤动,没有半点能自己站起来的迹象。
廉姬想要扶他起来,可被他一身喝住。
“别管我!我自己能起来!”
“殿下,我知道你生气,可现在不是力拼的时候。”廉姬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要是中了他的圈套,我们可就都活不成了啊。那你师傅的仇就真报不了了。”
确实。信房光是站着说话就已经十分勉强,若是继续任由久秀牵着鼻子走,恐怕对方还未动手,信房自己就会力竭而死。
于是信房抑制着情绪,示意廉姬扶他起来继续与久秀博弈。
“这样看来,阻碍你的人都被你除掉了?”
“这难道不是最有效的节省时间和精力的办法吗?与其留着他们日后给自己添麻烦,不如早一点解决掉。”
“所以你背叛主君、暗杀义辉将军、毒杀了我师父。”
“这令你很难理解吗?你的父亲不是也和我一样么?”
“一样?”
“他也是个把所有人当做道具,没用就舍弃的可怕男人啊!”
信房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随即说道:“确实。但是你和他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