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待到雪停(1 / 2)
幽蓝色的爆闪转瞬间便将一地的积雪清空,还带走了周边几颗离得比较近的倒霉树木。
再次被爆炸反冲击飞的将问我缓缓爬起,坐起后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计划”的结果。
十数米外,黑褐色的放射状焦痕与雪夜格格不入。
飞雪熄灭了焦黑树干上的火苗,爆炸的正中心已是空无一物。
从特里达听到第一声“枪响”到将问我真正扣下扳机,拢共也才一秒不到。特里达的犹豫与思考只持续了一瞬,特质子弹出膛时他已经突进到了将问我身前两米之内。
这个距离其实有点危险,特里达比将问我想象的要果断得多。
按照将问我的计划——自己随着枪响同时现身,第一时间夺走敌人的选择主动权,逼迫其在极短的时间内选择“最有可能是正确的”的选项,诱导其主动拉近与自己的距离。
计划很简单,越是简单的计划就越容易受到漏洞的影响,但计划越简单,也意味着需要把控的细节越少。
预计目标是让特里达靠近自己,而且是被迫靠近自己。
那么,特里达在“第一枪已经击发”且已知“这背刺的一枪威力足够杀死自己”的情况下,会是怎么个思考回路?
以其谨慎的性格,以及超凡者的思维惯性,他肯定不会觉得将问我会打歪,其假设一定会建立在“这一枪能击中自己”上。
子弹很快,“枪响”后特里达不可能再分出心力去观察更多细节,他一定会下意识地先去想“如何避开”。
特里达的思绪到了这一步,突然就变成了多选,各种避开的角度将会决定战斗的走向,他必须思考更多。
而这时,将问我的布置才真正起到作用。
“虚弱的敌人主动现身”必然会引导出“是否有诈”的想法,而“子弹已经出膛”的现状必然会导致“急躁”。
陷阱与否,对于情急之下的特里达来说可能性是五五开。
一旦特里达选择相信经验与直觉直接后撤拉开距离,主动现身的虚弱猎物便会彻底暴露在猎人的视野中,前功尽弃。
但将问我还有第二手准备。
第一声枪响是虚招,但响声之后也确实有着什么东西被击发了出来——是弹壳,特质子弹的弹壳。
只要微调一下弹头和弹壳上术式的触发顺序,便能借由弹头上的“电池”将弹壳炸飞,再借由弹壳上的“激流”二段加速,就能模拟出子弹飞射的效果。将问我设置诱导特质子弹的位置稍远,夜晚的低可视度让敌人看不到远处灵能爆炸的光亮,风雪的呼啸也能进一步模糊响声的区别。
将问我摆出开枪的姿势也是为了灌注给敌人“子弹是从枪里打出来的”这一概念。
都安排好了。
就算特里达第一反应是“后撤求稳”,紧跟着到来的、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子弹破空声也会再度改变他的想法,强迫他在摇摆间相信“这是个陷阱”,从而放弃多选题中真正正确的大多数选项。
而“没时间了”以及“目标离自己够近”等次要前提条件,则是在无形间逼着特里达进一步地选择最冒险的那一个单项——向前。
但在实际落实计划的过程当中,特里达在用于诱导的弹壳接近前就选择了向前。
他在转身看见自己后立马冲了过来,几乎没有什么犹豫。这就导致了将问我预留的、瞄准开枪的时间变短了。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儿特里达的战斧就要砍上将问我的脖子。
“增殖”很牛,但将问我不敢赌,不敢赌自己在被分头行动后“增殖”是如何判定恢复的“方式”。对于有着恐怖恢复力的身体来说,到底哪里才是“生命的核心”?大脑、心脏、脊骨,还是说都不是,其实灵能者的“核心”在觉醒的那一刻起就只计较“灵魂”?
将问我有点好奇,但他不敢试,至少不会在自己身上试。他可不是x先生那种疯子神经病,将问我还是多少有点心理洁癖的。
考虑到不想“分头行动”,这项计划真正不在将问我掌控的也就是这段距离。
将问我考虑到特里达一个自然精灵几百米追了二十多分钟的谨慎程度,认为在“震惊”、“二次震惊”然后“犹豫”的加持下他至少会停顿零点几秒,预留出了一个差不多的距离才现身。
但最后特里达只是思绪一闪就做出了决定,让这个“差不多”显得有点极限,也让将问我好不容易想到的天才诱导计划作了空。
哪怕结果没差,始终在将问我的预料之内,这种一身巧劲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还是多少有点令人复杂。
‘算了,有时候可能就是这样的吧。现实就是,永远不要高估敌人的智商。’不知道特里达心路历程的将问我最后只能在心里如此总结。
确认了盔甲男死无全尸后,将问我想了想还是把空仓的特质手枪收了起来,简单地别在裤腰上。灵能爆炸对于物质界的间接影响是无差别的,就算灵能不会噬主,两次近距离的灵能爆炸也使得将问我陷入了比较狼狈的状态。
还有条裤子能存活下来就已是万幸,不然日后这块地方免不了多出一个果男在暴雪中夜行森林的诡闻。
但也没时间去顾虑这个了。
‘还以为他们的手下会在附近待命,结果不在吗?’
藏在灌木丛中的将问我保持了一阵的谨慎,但过了好一会儿周围还是没有动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特里达放弃了人数的优势,但能少点麻烦将问我也是喜闻乐见。
‘大不列颠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找过来,那估计阿瓦隆里也很闹腾。只能靠自己了吗果然还是得先离开这里啊。’
又思考了片刻,将问我觉得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保险。赤脚踩入愈加厚重的积雪,无处不在的冰寒裹着皮肤,皮下的血液因此变得滚烫。
冷与热的搅混遮蔽了将问我对于自己双腿的感知,他必须更加小心。
透明的微小冰晶成百上千地洒落,对外反射着一视同仁的白,如羽绒般飘落的雪又带起了更为浓厚的雾。不说在这样的一个雪夜里于阴暗灰白的林间辨别方向,就是这早已没过少年膝盖的雪层也足以断绝希望。
又一次高高地抬起腿,再用力地嵌入积雪当中。
直到脚面上传来了凹凸不平的泥土质感后,将问我才不再继续使劲,将这一步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