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我只是一块芯片(1 / 2)
7月1日,星期四,天气晴。
金鸿觉得有些冷,将身子蜷的紧了,又下意识去抓被子——那是林思雨给他从国外定做的天鹅绒薄被,不仅又软又轻,而且纯手工制作,样式尺寸全世界独一无二。
鼻孔窜进一股恶臭,一个滑腻腻的东西在额头撞了一下,他蓦的睁开眼睛……
啊!这是哪里?你是谁?
天桥下。
路灯明亮。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怔怔的瞧着他,那目光中满是疑惑和愤怒,似乎还有一点点恐惧,许久后终于怒吼出来:“你个大玻璃,离我远点!”
金鸿一头雾水,琢磨怎会与这流浪汉睡在天桥下?旋即以为是梦,叫道:“你才是玻璃,你们全家都是玻璃!”
这句话他是嘻嘻哈哈笑着说出来的——任性的诡异的笑。
“你他妈是不是梦游啊!”
那中年人伸出脚来直奔金鸿脑袋。
一股臭味袭来,远比原子弹恐怖。
金鸿捂住鼻子,哈哈笑道:“走!”
他以为是梦,自然认为一闪身便能醒来……结果那一脚结结实实踹在脸上,若不是他用手撑住,此刻已经倒在水泥为底、纸壳为铺的床上。
“走?往哪里走?”那中年人叫道,“再吃我一脚!从日本带回来的臭脚!”
金鸿有些懵了,暗骂这可恶的噩梦,大声道:“大侠脚下留情!”
果然那脏兮兮的脚停在面前片刻,收了回去。
“嘿嘿,这回知道哥哥的厉害了?你睡糊涂了吧!冷就把衣服夹紧点,差点抓坏你弟弟!”
这……是……梦?
这他么是梦?
金鸿懵了,举起手来瞧着,这才发觉这双手脏脏的,瘦小了些,再瞧瞧身上,一件年深日久、极不合身的大皮衣,里面是一件夹克,在黄色灯光下看不出本色来。休闲裤子磨出了几条口子,一双开裂的运动鞋……
“我靠,这谁啊!”他情不自禁喊了出来,又瞧那被自己偷了桃的中年人,“你又是谁啊!”
那中年人把双手夹在衣服里躺了下去,闭着眼睛说:“还他妈真是个吃饱了不认大马勺的主儿!睡吧!明天醒了你就啥都知道了!”
这家伙明显以为我是睡糊涂了或者梦游啊!算了,何必和一个流浪汉计较,不就是挨踹两脚么?
嘿嘿,扯平,醒来吧!
他坚毅的将一根手指窝进嘴里,两排牙齿贴近的那一刻,突然琢磨:是不是梦里的人都要咬手指才能醒来啊!
不对,这场面好像发生过,他蓦然起身四处瞧着。
城市的灯光铺漫如海,跳动着好似一个个血肉精灵,旁边不时又轿车鸣笛而过,显示着城市是活跃的、兴旺的。
周遭是连片的高层,明亮的小彩灯将楼体衬托得十分明显,下面一片商业裙房——“欢乐量贩式ktv”“天成大酒店”“紫水晶洗浴城”“黑猫夜店”等等牌匾凸显出来,给那些不想睡觉也可能睡不着觉的人们提供了极好的休闲场所。
头上一座高铁轨道通过,玻璃保护罩被侧面广告牌映衬得五彩斑斓。
高铁柱子无疑是巨大的,能为无家可归或者根本不想回家的人提供临时避难所。
我是那个不想回家还是根本没有家的人?
天成大酒店无疑是金鸿熟悉的地方:他曾在这里接待过很多国内外知名企业家及政要,夏凡就曾住在这里。
这儿就是我的家乡,这里就是天虹市。
穿过脚下这条长街,再向东拐五里路就是自己jh集团的总部大楼,但现在分明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杨幺真的让我复活了……在现世。
那个刚才踹过他两脚的中年人头枕一个纸盒,蜗在大衣里睡着。
金鸿坐到他身边,拉出他一只手使劲儿咬了一口。
“哎呀我凑……你特么是不是疯了?咬我做什么?”那中年人尖叫着将金鸿推开。
“我是谁?”未等那中年人继续责骂,金鸿先问了出来。
那人好像忘了手指的疼痛,怔怔的瞧了半晌,伸手摸着他额头说:“你昨晚发烧,很厉害,我去给你买了感冒药……”
“我是谁?”
金鸿确定自己不再是金鸿,但现在又是谁?他全不听那中年人说话,继续发问,下意识在身上翻找,摸索半天终于在大衣兜里发现一个钱夹和一部手机。
“你是谁你问我?你真是烧糊涂了啊!”
那中年人又摸着金鸿额头,金鸿却自顾自打开钱包……晕啊!钱包里一毛钱都没有,好在有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那张瓜子脸带着微笑,眉毛浓密,眼睛很大,鼻梁高耸,脸型虽显消瘦,却也不失俊朗。金鸿忽的明白过来,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这不是重生,而是杨幺将自己的记忆芯片种植在这人身上。
我只是一块芯片,他不仅沮丧,而且震惊。
“不用看了,那就是你!”那中年人提醒着。
金鸿说:“金逸,名字不错……金逸?我凑,那不是洋哥口里的闺蜜么?”
那中年人接道:“洋哥是谁?闺蜜?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生于27年1月28日,今年是26岁啊!籍贯黑龙省詹台市成骨县象牙村,都对上了,我爸爸就生在象牙村!”
那中年人见金鸿不理自己,终于恼了,一只臭脚又飞了起来。
金鸿瞧也没瞧,右手挥处,一指点在他脚心,他痛得“哎呦”一声,叫道:“你……果然是高手,这点你倒没骗我!”
金鸿这才醒悟,暗想这一指怎么点的这么准?而且好像力道不小,手指竟一点也不疼?举起手瞧瞧,才发现黑瘦纤细的指节生着厚厚的老茧。
啊!对了,洋哥说过金逸曾经是少林和尚,难道我继承了他的武功,但怎么过往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
金鸿如此想着,问那中年人:“您叫什么名字?咱们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中年人缓缓挪动身子靠坐在桥墩,皱眉仔细瞧着金鸿,好像刚刚才认识:“你真忘了?睡一觉还失忆了?”
“帮帮忙,告诉我!”金鸿笑着又问,语气中带着些命令的色彩。
那中年人一抹鼻子,将双手抄在袖子里:“看来你真是忘了,我叫陈重啊!咱们在城际高铁上认识的。我是流浪汉……”耸耸鼻子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没人愿意挨着我坐,结果咱们就坐在了一起。你说你是金鸿的堂兄……”
“金鸿的堂兄?我是这么说的?”
“哈哈,你是这么说的,说来投奔他找个营生。我说他已经死了,你好像有些吃惊。我就问你不上网么?说金鸿被他的好朋友苗择田陷害死的。你哪里肯信?我就拿手机找了新闻给他看,你他么跟小孩似的,当时就哭的稀里哗啦……”
金鸿愕然道:“凑……哭了?他这也太……情感丰富啊!后来我就跟你混了?”
“对啊!不过今天以后我就管不了你了,参加完金鸿的葬礼,我就要回日本。”
“今天是金鸿的葬礼?你和他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