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2)
“……可恶,那个蠢货……”
选还在发脾气,我只是苦笑着拍着他的背。想要让他安静下来。
但也只是如此――毕竟不管什么时候,别的人都不会理解他人的情绪。
他只是气着,忽而不说话了,我正疑惑,想要看又发生了什么,他却像是忽然领会和平的价值,坦荡地安静下来了。
“蓦呢?”他吸一口气后平静地问道。
我听到后,忙转身朝远处颤颤巍巍瑟缩着的蓦挥手,于是他十分害怕地过来,明显到周围的人都要流出汗来。
“……”正当选看到他的脸,想到早上他把我的水杯摔破的事,怒气又剧烈地涌起来的时候;正当他准备破口大骂,发泄他的无法向我发泄的被我打断回笼觉的怒火的时候――有一瞬间,我们感受到了不对劲。
一种无法被忽视,无法被掩盖,无法被糊弄的违和感,在一刹那发生,又在下一刹迅速回归正常,仿佛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产生,却又留下了一种真实的不安,在被现实的恐惧压缩得很小的心脏上,打了一个洞。
然而在领会到这深沉的伏笔之前,我只在意选的脸色。
他的脸色非常可怕了,虽然我也有为蓦担忧,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将要承受这种危险的人物不是我。
但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在我发呆的时候?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我低下头仔细看,选的刀眼不知什么时候正对了我,凶狠地放出光芒。
“……”
“你昨天,去了医务室?”
“……嗯……嗯?”
可怕。也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那个时候选的神情。
他好像要揍我。又好像在忍耐什么快要忍不住的东西。
我于是陷入悲哀的海洋,在一片空白中为自己的将来默哀。
但空白的故事还是在空白中结束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火,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消气,我对他好像从来了解的也不多,但只是莫名地信任他的心意,于是在无数的一片空白中,一个月又过去了。
群在这天早上来找我,他自然地在我面前坐下,敲敲我的桌子,示意我听他说话。
“有点有趣的事,要和我走吗?”
说实话,我不讨厌他,但选对他的排斥也影响了我,况且我那时在和选看书,就随意地摆了摆手,拒绝了他,并希望他快点离开。
但他却不识相,转过头看向选,问他:“那你呢?你要去看看吗?”
这个时候,我忽然有点讨厌他了,并且自信地想,选怎么可能离开我而跟你走呢?怎么可能呢?
“是有关公主的事哦。”
选脸色一变,快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犀利的眼神看向群。
群只是无赖般的笑着,站起身走到门边,向选做出“请”的手势。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选匆匆与群离开,甚至还忘了放好他的椅子。然而等我站起身时,他们两人都已经不见了。
选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你只要是安全的就好。”
“……?”
太长时间的云里雾里,我也不想什么事都不知道,于是我拼命地缠着选,想要让他说清楚。
他良久地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
“算了,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来了一个插入者,并且是正确,大家在怀疑她就是‘路过之人’。”
“真的?”我不相信这么早就得出来结果。
“只是‘大家’而已,不是我。我还没有确定。”
我松了一口气。
“怎么,很在意那个新来的?她可是正确、我们的对立面哦。”选不常见地开起我的玩笑,又或者不是玩笑。
“不是啊,”我辩解,“不管是谁,不管他是男是女,是正确还是错误,我都不希望一个人的性命被草率地决定,大家,都有活下来的权利啊。”我认真地回答。
选听完我说的,呆愣了片刻,随后止不住地笑起来,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的样子。
我也随着他笑,但又问出那个想问的问题:
“选啊,插入者是干什么的?”
据选的解释,插入者是一些被选中的人,破格进入考试过程,并且在最后通过后,还能得到不同于我们的结果的特殊分子。
照这么说来,那个新来的人也是有什么目的的,也是和我们一样需要努力的人。理解这点之后,不知怎么的,我特别想和她处好关系,一种莫名的激动与欣喜充斥着脑海。
她弥补了拟的位置,成为新的伙伴,有人为此感到高兴,以为又增添了新的希望;也有人只是固执的地认为她就是该死之人,并在暗中默默观察,找到能够找到破绽的机会……
但终究,紧张的人的紧张是毫无用处的,一切的无用功不过是给别人增添了看戏的乐趣――我只相信选的判断。
但选对这些却丝毫不感兴趣,他最近似乎迷上了白天睡觉,总是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问他有什么见解,他只是难得懒散地回答我:“别管那个女人,重要的还在后面……去找务,别来烦我……”
事实证明,选果然是正确的,几日后,又来了一个。
同样是正确,同样是插入者,后来的那个比先来的要高调许多。
他叫束绪――正确的人,名字的权利也与我们不同,他们有两个字。
他似乎是非常地瞧不起我们,说话做事都很傲慢:“区区错误的垃圾,离我远点啊……”
他似乎还曾踢伤了一个女生的肚子,在场的荼差点把椅子砸他头上。
但不过是别人的议论罢了。我在经历了拟的事后,总是想避免随便地对什么人做出武断的评价。人类的一生,要做无数的事,总有一些事不能被别人原谅,在这样的人之中,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去死,所以又何必过分地给他人施加压力呢?
只要让他尝受最简单的同等的痛苦不就好了。
于是我去找了蓦和荼,希望去探望一下那个无知的罪人。
荼打了他两拳。
一拳在肚子上,一拳在脸上。
束绪似乎是十分难以置信,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
荼的工具是勇士,据蓦说可以短暂地让别人的攻击无效化,而荼本身就是一位善于格斗的强者,……于是束绪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的拳头打过来。
我亲切地自动忽视了他的嚎叫,在他死不瞑目地倒下后,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微笑着开始和他讲我的意思。
“并不是为了复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只是你如果不受这点痛苦,是无法被大家原谅的……”
他的意识清醒过来,猛地推开我,踉踉跄跄地扶住旁边的椅子。
“什么狗东西?!你们这群愚民,我干嘛要你们原谅?滚开!快滚开!!”然后他踉跄着自己走开了。
蓦拦住还欲打人的荼,我看着那个高傲自大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蛮横又无理,这样的人,生活不会好过的啊。
回去了之后,我发现选正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和务严肃地商议着什么。
看到我过来,他停顿了几秒,但不久又继续说下去了。
“……你不放弃他?现在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调查那个家伙……万一她做出什么事来,我怕你承担不起。”务的语气有些急切,这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本来就是为了弄清这件事才选择这条路的,你以为我会放弃吗?”选却很平静。
“……你!何必呢,何必呢?他已经死了!你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你何必还要去迎承那个冒牌货……有什么必要呢?直接不管他不就好了?”
“……不行。”
“哎你……”
“对我来说,他很重要。那个女人要我做的事,我不能不做。”
“……”
“……等等,你见过她了?什么时候?!”
“几天前。”
“什……那他的意识还清醒么?”
“不,我不知道,我分不清了,他的意识渐渐地在融合别的东西,我能感受到他和他越来越像了,……但从前的事还是想不起来。”
“越来越像……和他吗?原来如此……你是在期待他的复活?期待那个一年前消失了的、我的友人的灵魂的回归?”
“不知道,你不要来问我,原本这件事就是我的过错,不管是谁的性命,我都不能不管。”
“即使到最后谁都活不下来,即使你在意的那个人也会因此而死?”
“当然不会。即使是我死,即使是所有人死,我要保护的人,我绝不会容许他受到一点伤害。你也不能。”
“呵。算了吧,随便你,我只是欣赏你,才给你警告,如果你要和他一样步上死路,我管不了你……我再和你说一句,你放不下的那人身边,有一个危险的人物,并且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走了。”
选垂眸看别的东西,务站起身要走了,我还在诧异他怎么变成这副性格,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他从我的面前走过,眼神停顿了一秒,随后露出前所未有的讽刺笑容,他站到我面前,俯下身悄声在我耳边用前所未有的讽刺语气轻语:“恭喜你,找到一条好狗――告诉你一件事吧,选他,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哦,你最好提防他一点。呵呵。”
“……”诧异的同时,我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居然用挑拨离间这种幼稚的手段……看来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务了……
等务走后,我想要问选的事情,又被我忘到了脑后,我只是在他旁边坐下,安静的地看他揉着眉间的样子――选这样的人,也会有忧虑的事儿呀。
我总觉得刚才的对话是不能被我介入的,于是我自觉地把它忽略掉,转头开始想今天的晚饭。
选也不在意我的反应,他似乎是真的对我了如指掌。不久,他恢复往常的懒散的样子,拿起一边的魔方,又开始歪着头转起来。
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平静的下午。直到第二天,噩耗的到来。
一共死了五个人,尸体在地板的正中央,被摆成五角的样子,每一个人的头前有一个疑似子弹孔的洞,血从脑后蔓延,又流成长的血线,笔直地指向五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