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燕娘(2 / 2)
我有些尴尬,若问我当时为何会对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有如此好感,恐怕最合理的解释便是那女子貌美的容颜吧?扪心自问,燕娘清秀艳丽的容颜确实让我过目不忘。
我不想欺骗我的王妃,便坦诚道:“子浅,凤池边的我确实是被你的容貌惊艳到了,可我并不是好色之徒。我在凤池边听到你的琴声,便猜想你是那日长春宫中的孙燕娘,可是你矢口否认,我心下竟是欢喜的。你若真的是孙家的女儿,那日我便会避之不及,怎敢与你有什么瓜葛。须知孙家与太子已经是较上了劲,我、我不是多情之人,你能信我吗?”我急得满头大汗,言语间已经是混乱不堪。
燕娘伸手覆上我的嘴唇,轻言道:“燕娘知道的,殿下不必解释。”
“你真的信我?”我如释重托,心中还是有些担忧,苦笑道:“我现在还是恍惚你到底是子浅还是燕娘?”
燕娘对我温言道:“殿下,那日凤池一别后,陛下赐婚的圣旨便也下来了。初时我有些害怕,那个在凤池边浪荡不已的睦王殿下,值得我托付终身吗?父亲为了我的婚事已经与太子和吴王撕破了脸,再得罪一个睦王,我孙家倒也不惧。于是,我便与自己豪赌一场,赌殿下的真心。”
“于是便有了那日在玉川庄的见面?是也不是?”我有些急迫,自己笑道:“而且你赌赢了!”
燕娘似有些哀愁,低头轻声叹道:“殿下错了,是我赌输了。”
我十分不解,质问她道:“为何输了?”
燕娘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我,幽幽道:“是燕娘赢了,子浅输了!”
我一阵好笑,对她宽慰道:“燕娘就是子浅,哪有自己输给自己的?”
燕娘听后初时并不作声,只用手抚摸着这床上红色的锦被,似有失神。过了一会,燕娘才缓缓说道:“那日玉川庄,殿下本可以乘人之危,却还是做了柳下惠。那是因为殿下自觉不能守住诺言和责任,便远离子浅。对于被陛下赐婚的燕娘而言,燕娘得殿下如此对她,何其幸运!所以是燕娘赢了。可是对于子浅而言,则是殿下心中男女私情终究大不过陛下的旨意、威严的礼法。殿下最终还是选择离开子浅。倘若我是子浅,而子浅并不是燕娘,则殿下终究会娶那个燕娘,而非我这个子浅。”说到这里,燕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我轻声道:“万幸的是,子浅就是燕娘,燕娘也就是子浅。”
我听得有些头晕,但也明白燕娘话中的担忧。那日在玉川庄的所作所为,我并不后悔,便对燕娘坦言道:“燕娘,你已是我的王妃,把心中的不安放下吧。我向你保证,我赵冼定不负你!”
我说的言辞恳切,燕娘却盯着似笑非笑地问道:“不负?殿下不负谁?燕娘还是子浅?”
我有些生气,燕娘不就是子浅吗?她为什么还是自己跟自己计较?显然,我的王妃并不能理解我心中的不满,只是自顾自道:“殿下今日许愿的究竟是燕娘还是子浅?”
荒唐!太荒唐了!我有些沮丧,本想起身去桌上寻些酒水。或许是燕娘察觉了我神情上的变化,她紧紧与我十指相握,微微用力不让我起身。四目相对,燕娘的眼底尽是倔强的神情。
我突然有些怯懦,欲躲开她那有些炙人的目光,不料燕娘却突然吻了上来。我脑中一阵激灵,双手不知何故,竟颤抖起来。我努力保持着镇静,却怎么也无法保持心定。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任凭燕娘的热烈。不一会儿,燕娘停止了动作,对我咯咯笑了起来。我睁开眼睛,有些疑惑道:“怎么、怎么了?”
燕娘眼神中满是笑意,对我轻声道:“怎么,殿下还要两坛桃花酿才能、才能——”
我听后一阵大窘,抓起燕娘的手腕,朝她扬眉笑道:“的确,非要你那何师弟的桃花酿才行!”
“你!”燕娘娇嗔一怒,对我道:“上一次在玉川庄你就——”
我不等燕娘说完,便用双唇将她要说的话抵在喉间。我伸手环抱住燕娘的腰际,将她越箍越紧。燕娘起初还有些犹豫,不一会便开始回应我的热烈。
第二天的清晨如约到来。阳光穿过床头的帷帐,室内的一切渐渐明亮起来,我瞥了一眼窗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昨晚的一切对我而言犹如梦幻,当我睡眼蒙松地伸手去抱身旁的王妃时,却发现锦被空空如也。我心中一阵紧张。莫非昨晚真的是我喝多了?昨晚的一切皆是幻象?我踉跄着披上外套,蹬上鞋便朝下床朝屋外走去,口中低声喃喃道:“燕娘、燕娘。”
等我推开房门,站于门口两侧的侍女忙向我问安。我急忙问道:“王妃呢?”
侍女见我这副打扮,神情又有些落魄,忙指了指前方的回廊,然后捂住嘴角偷笑起来。她们竟敢嘲笑本王!搁在往日,我非好好与她们计较。可现在我只轻蔑地回了个不屑的眼神,便快步走到庭廊内,一眼便看见望着屋檐下发呆的燕娘。她似乎有些失神,并没有察觉我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我轻轻环抱住燕娘,在她耳边低声道:“看什么呢?王妃。”
燕娘对我的举动似乎并没有该有的惊讶,只是对我微微一笑,指着屋檐下方的一个鸟巢道:“那是燕子,当年母亲生我时,恰逢旧燕北返,父亲便给我取名燕娘。”
我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我的王妃就是燕子!”
燕娘回头对我一笑,一边给我整理杂乱的衣袖,一边轻声笑道:“堂堂的睦王殿下,早上出门竟是这副打扮,当真是有趣!”
我见他笑得开心,便逗她道:“这算什么,等过一会吴子明来了,让他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荒唐事,怕是你会笑的停不下来呢!”
话说间,有两只燕子从鸟巢中飞出。燕娘立时兴奋起来,指着燕子叫道:“冼郎,你快看,燕子!是燕子!”
我一时有些不适应,恍惚道:“你、你叫我什么?”
“冼郎呀!”燕娘不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接着笑道:“妻子不都是这样称呼自己的丈夫吗?”
我连忙点头,将燕娘拥入怀中。看着已经飞上枝头的春燕,我喃喃道:“冼郎、冼郎、冼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