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杀人报仇(1 / 2)
姑苏城霸道盟分舵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墨染在这里住了五年,他也同样不知道。直到他被带到了这个地方,他才恍然大悟。
霸道门分舵在姑苏城的北城区。那里有着三条街口,第二、第三条街的后巷都围着一堵石墙,因为街后连接着一处大草坪,那儿有一片十几亩地,通常有人放牧牛羊。这三条街口上住着的人家,大都是权贵富人,后街却是贫窟破寮,所以前街的人极不愿被牛羊骚扰,便建了堵石墙挡着着,年月一久,石墙经风吹日晒,破旧不堪,所以人们都称这三条街为碎石街,同时有着奚落这一带有钱人的意味。
这三条街的物业,都属于“霸道盟”的。
在第二条街的第五间大宅的厅堂上,有好几个人。
但这一群人里,只有五个人是坐着的。
其中四个人都是“霸道盟”的分堂堂主。
这四个人,除了“穷秀才”、“烂渔客”、“一箭穿云”,以及四堂主郜超外,另外一个能有资格坐在椅子上的,看来就是秦铭。
秦铭看来垂头丧气,有如惊弓之鸟。
“穷秀才”与“烂渔客”也坐立不安、无精打采。连高大威猛的“一箭穿云”,精神也显得有点紧张。
只有一个人安定如恒。
而且极度自信、自负。
那人坐在大堂首位。
他的地位最高。
也最有权威。
他是郜超。
郜超的自信,除了来自他是郜家嫡系的当权派系之外,另外是来自他的一对宣花板斧。
“霸道盟”里姓郜的有三百四十多人,其中高手大不乏人,但他仍能在“霸道盟”里稳坐第七把交椅,自然有过人之能。
能跻上堂主及以上之职的郜氏子弟,还有副盟主郜擎天、大堂主郜雪、二堂主郜妒,五堂主郜傲。
这是郜超另一个极度自信的原因。
因为他万一出了事、闯了祸,副盟主、大堂主、二堂主、五堂主全会为他掩护、为他求情,就算总盟主郜攀再大公无私、铁面无情,也很难会责罚到他的身上。
这次的行动,是他一手策动的。
当然上头也有授意给他,不过他也还没弄清楚,这“杀钮豪”的行动,究竟是副盟主黄展的计策,还是总盟主郜攀的意思。
不过想必不是郜攀的主意。不然也不会把“穷秀才”这些人派过来,因为这样会造成洛阳城内盟内实力有空缺。
外面人人都说:这几年来,“霸道盟”的天下已经给“极光楼”瓜分,势力已渐被取代。
传言里更有:郜攀就像一只掉光了牙的老狮子,遇上了年轻力壮、箭利叉锐的猎手钮豪!
——郜家的势力已经给打得无还手之力!
郜超当然不服气。
他绝对相信,以“霸道盟”现有的实力,绝不在“极光楼”之下,只不过在官府朝廷上,“极光楼”是强上一些,但若论在各地潜伏的力量,以及多年来与黑白两道、绿林武林和官方势力之间的结合,还远在“极光楼”之上。
“霸道盟”与“极光楼”绝对是可以一拼的!
他不明白近几年来,为什么总盟主老是避让,以致“极光楼”步步进逼!
他才不相信那残废钮豪有多大能耐!
——再这样忍下去,“霸道盟”可退无可退了!
郜超决定要予以回击。
他要对“极光楼”施以颜色。
所以他不管究竟是谁的意思,他都要展开行动,准备一举格杀钮豪。
可惜功败垂成。
今天的结果,让郜超十分失望:围杀的人不但仓皇败退,连深潜入“极光楼”的“孟高飞,也在此役中丧命,另一个卧底秦铭也泄露了身份,这使得“霸道盟”在“极光楼”里埋下的耳目受到重创。
本来,对方也折损了两员大将,那就是侯猛和陈鹏。可是,败退回来的“穷秀才”、“烂渔客”和“一箭穿云”,还十分畏惧会遭到钮豪的报复,这使得郜超更是暴跳如雷。
——钮豪是什么东西!我不相信他有三头六臂!
——这干没用的饭桶,吃了亏回来,还怕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了“霸道盟”的颜面!
郜超按照上头的指示,先作了一些安排,然后任命十二堂主醉古夫把守三条街口要塞,他自己再召众商议应对之策。
他当然不怕敌人来犯,因为:第一,他曾六次击退企图攻陷碎石门的敌人,其中一次,还是号称“一箭沉世”的极光楼副楼主曾盛神率三百名奇兵突袭,但都被他率众一力击退;第二,钮豪惊魂未定,身陷敌人阵地中,只求逃出生天,怎顾得了反攻?
故此郜超好整以暇。
他要先听听七堂主、八堂主、十一堂主等人有什么意见。
他喜欢让他们先把话说清楚,然后才作出总结,并提出比他们更高明的意见,来显示他的高人一等。
他觉得这是显示权威的法子之一。
而且也只有已经有了权威的人,才能够利用这个方法。
这使分外感到人在权势里的春风得意。
想着,他便侧耳倾听:
“钮豪不是人!
“那种情形之下,他着了秦铭的‘暗器’,我、孟高飞、秦铭一齐截击他,还有外面四五百支强弩对准着他,可是他只要稍有喘息的机会,便是我们的失败开始……”
“他一刀就剜去自己手臂上沾毒的一大块肉,一腿就逼走我和秦铭,再一腿就杀了孟高飞,他的那双腿在饮血后!变得更快更强!”
“如果我们走迟一步,只怕……”
“钮豪的腿,不只是那么简单一腿,他那一腿不是对着我们踢来,但令我们感觉到无可拒抗的震怖,我们只有速退,那一腿的恐怖,我们前所未见。”
“可是,遥望钮豪踢向孟高飞那一腿,速度快得见所未见,夹杂无穷电光,看来那么风华绝代,令人无法相拒,孟高飞便被一腿就身首异处。”
“至今我都还在想,这是什么腿法!?”
“钮豪是什么人?!”
“人怎能使出这样的腿法!”
“烂渔客”犹有余悸,想到那一腿的惊艳与畏怖,本来正向郜超禀报的话说成喃喃自语,接近语无伦次。
“我躲在墙里,闭住了呼息,闭住了杂念,甚至完全连脉搏和心跳也闭住了,为的是不让姓钮的王八蛋发现,所以,我才能一击得手,陈鹏着了我三根腐神针,要不然,以陈鹏的‘大阴阳摔碑手’,谁都不易制得住大局……”
“我又力战侯猛,逼他毒发身亡。更敌住赵云山,让他无法过来抢救姓钮的王八蛋,可是,却忽然冒出了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否则,姓钮的早已躺在地上,不能再在江湖上充好汉了!”
“穷秀才”额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水珠,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要不是他额上还带着文士巾、文士帽,瞧他华衣锦袍,准以为他只是土财主,并非读书人。
“我安排好了四五百支快箭,本要在钮公子身上穿四五百个窟窿,但那两个人突然出现,使我们的战阵有了缺陷,阵脚大乱。”
“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在无意间造成的。有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一时之念,日后可能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是可以易朝换代,改写青史。我觉得这次行动,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些意外的事件,是失败的主因。”
“一箭穿云”虬髯满脸,胡子长得浓密如乱草,但一张脸却极瘦削,双颧高窄,眉毛也乱而浓,所以乍看过去,在头盔下只有大团小团的黑,而看不到脸容。
“完了。”
“钮豪是有仇必报的!”
“你们说过这次行动一定能把钮豪置于死地,我才敢动手的。可是,这样子重要的行动,怎么总盟主不来?怎么两位副盟主也没出现?”
“现在钮豪不死,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至少,他一定会来杀我的。”
“四堂主,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秦铭全身都在发着抖。
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以前他面对生死关头,毕竟还有勇色豪情,但他现在却感觉到全然的彷徨与无助,因为他忽然失去了让他勇和豪的力量。
这力量是什么?
为什么在他出卖故主的时候,狙杀他的兄弟之后,力量就突然消失无踪呢?
现在轮到郜超说话了。
他的一双虎虎生威的大眼,如老虎睁眼吃人一般滚扫过去:“烂渔客”、“穷秀才”、秦铭、“一箭穿云”全都有被异兽盯着,即将命丧虎口的特异感觉。
郜超说话的语音似夹杂着虎豹之声,而细听其中还蕴含着一丝雷音。
“‘烂渔客’,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实你们这次也干得并不坏,至少已杀了那残废手上的两员大将,把他吓住了,少不免要对内部大事整饬,这是无过有功。姓钮的只是人,长在人身上使出来的腿,也只不过是腿,你怎么越活越回头了?”
“这次剿敌战,大家都冒了点险,人人有功,‘穷秀才’你居然还要争首功!如果杀了姓钮的,你争得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姓钮的还未死,你争个啥!”
“还有穿云你这话算是自省,还是在推诿责任?别忘了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你领四五百张弓,射杀不了一个残废,如果要作自我检讨,恐怕你自己也还没把事情弄清楚吧!”
“这个行动一旦展开,我们就不怕姓钮的报复!最好那残废敢来,我郜超在这里候着他,秦铭,你押的这一注,错不了,别魂飞魄散地当不上汉子!”
郜超又“盯”了每人一眼,直到他自觉眼神足可把人螫得痛入心脾,然后才道:“姓钮的这次受了伤、死了人,至少要一番整顿,这番挫一挫他的锐气,也是极好的事,是不是?”
当他问“是不是”的时候,他期待别人回答“是”的时候,自然不希望听到“不是”。
如果他要别人回答“不是”的时候,他的问题自然就不让人能有答“是”的机会。
——有些人在会议的时候,根本希望人只带耳朵,不必带嘴巴。当然,在需要赞美或附和的时候是例外。
就在他问“是不是”的时候,外面喧哗的雨声中,陡然传来一种刺耳的铁笛尖啸声。
笛声刺耳,此起彼伏。
郜超的脸色变了。
三个穿宽袖短襟绉袍高腰袜的大汉,一齐进入中堂,一齐跪倒,郜超见状即道:“说!”
后面两人站在一旁,当先一名汉子道:“前街有敌来犯,十二堂主正在全面抗敌。”
秦铭听得脸如死灰,全身一震。
郜超只“嗯”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忽又“嗯”了一声,即向“一箭穿云”道,“你带人去守后街。”他闷雷似地道,“他们攻前街,更要提防后街!”
“一箭穿云”立即站起,道:“是!”飞步而去。
秦铭失神地道:“他……他来了!”
郜超深吸一口气,连下七道告急请援令,方才那汇报的人出门向着其他地方而去。而郜超他知道这几天盟内都有布局,可现在人已经打到脸上了。他心想:总盟主和黄展究竟在哪里?不然,老大、老二、老五至少也要来一来啊!
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将与名动天下的钮豪对决时,手心都因亢奋而激出了汗!
他稍微凝聚心神,道:“好,他来了,我们这就出迎他去!”
陡听一个声音道:“不必了!”
声音就响在郜超的身前。
然后就是电光飞起。
一片雷霆电光中取下了秦铭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