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夫妻一体（1 / 2）

娄义最后一瞬的意识，是他的妻子，平静安然的颜色中微露浅笑，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的眼神。

他想要开口叫喊，再对妻子说一声“我爱你”，却发觉他无法言语；他想要用力拥抱，再给妻子最后一次温暖，却发觉他不能动作。

而妻子自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言语，只是静静地、默默地、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眸。

直至他的意识完全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他心中仍是遗憾与满足充斥其间。遗憾的是，他无法陪妻子继续走下去，不能再抚摸妻子的长发；满足的是，妻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最惦念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转瞬之间，又好似千年之遥，娄义渐渐恢复了意识。

但是他随即发现，他看不到他自己，也看不到他的妻子，因为他没有眼睛。

这种如坠深渊的孤寂感，令他既惊又怕。惊的是此时此刻，就好似是一场奇异的梦，而他则进入了自己的梦中，他明知道梦中的自己是自己，却又无法控制梦中的自己。怕的却是此时此刻，他的妻子也如他一般，被无边的孤寂与无尽的黑暗包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还活着，或者说，还没有彻底死去。他此刻意识中的惟一念头，便是找寻妻子，既然他还有意识，妻子一定也还活着。

此刻的他，虽然已经完全失去了五感，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摸不到，但是他还可以感觉到。

他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就好似一片云，一缕烟，或是一团雾，而他的周围，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感觉到妻子此刻就在他不远处，但却不止有妻子一人，好像有个人在与妻子纠缠，而妻子却无法摆脱那个人。

他感觉到妻子好像正在遭遇什么可怕之事，他意识中顿时惊怒交加，果然如他所料一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无尽的宇宙中，有没有地外行星，有没有地外生命，有没有时空穿越，有没有夺舍重生。但是他此刻确切无比地知道，正在与妻子纠缠的那个人，对他的妻子绝对不怀好意。

他可没有看小说看得入魔，地球可没有什么人族祖地一说，不过是浩瀚星海中，一颗既热闹又冷清的星球。而在地球上生存的人类，也不过是神秘宇宙中，渺小如尘埃的碳基生物而已。

这是一个连他这个文科生，都耳熟能详的基础常识。但这并非意味着这个宇宙中，除却地球之外，就一定没有其他生命行星。更不意味着除却地球的人类之外，就一定没有其他生命物种。

此刻，他感觉到的一切事物，都无法用科学理论加以论证与解释。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妻子此刻需要他。

他不知道具体应该怎样做才能拯救妻子，这令他突然想起一本书的书名，“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不过，他的妻子他最了解，妻子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害怕孤独，害怕身边没有他。所以他能否救得了妻子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要与妻子在一起，即便是死。

他凭着意识中对于妻子的独特感应，控制着他的意识，快速地、缓慢地向妻子靠近。直到他感觉他与妻子就在咫尺之间，他意识中顿时喜悦不已，随即毫不犹豫地向妻子拥去，或者说，涌去。

他此刻无法开口言语，也不能做出任何动作，惟有与妻子紧紧相拥，渐渐地与妻子融合为一……

应如诗最后一瞬的意识，是她的丈夫，坚毅决然的神色中略显满足，依依不舍地凝视着她的目光。

虽然丈夫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但是她心中清楚，丈夫舍不得她，舍不得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过往，舍不得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爱情。

她想要开口说话，再对丈夫问一句“你爱我吗”，却发觉她无法言语；她想要拥抱丈夫，再给丈夫最后一次亲吻，却发觉她不能动作。

她惟有静静地、默默地、深深地凝视着丈夫的眼眸，想要将丈夫那张并不帅气的脸，烙印在心底。

直至她的意识完全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她心中仍是遗憾与满足充斥其间。遗憾的是，她无法陪丈夫继续走下去，不能再感受丈夫的胡茬；满足的是，丈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最不舍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刹那之间，又好似万古之遥，应如诗渐渐恢复了意识。

但是她随即发现，她看不到她自己，也看不到她的丈夫，因为她没有眼睛。

虽然她此刻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令她心生惊恐，但是她最急切的，却是她找不到丈夫的身影。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即便从前陪丈夫看那个电锯什么的电影时，她都会为一些暴力与血腥的镜头，而深感害怕。如今突然莫名其妙地死去，却又没有彻底死去，这令她意识中更感恐惧与无助。

她想要大声呼喊丈夫，即便丈夫无法救她也没关系，她只是想要丈夫在她身边，但她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自己的意识中，默默地品尝这份孤寂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