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无心怯路岐（1 / 1）

谢寻匆忙进了里间，只见牡丹正披头散发地坐在梳妆台前，脸上的纱布被撕下，露出纱布下狰狞的一道伤口，地上落着一面菱花铜镜。

谢寻又见牡丹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把剪刀，明晃晃的刀尖正对着心窝。谢寻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将剪刀夺了过来，着急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一句话惊醒了睡梦中的春燕，春燕连忙起身，见到面前的谢寻和牡丹，又见到谢寻手中的剪刀和地上的铜镜，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

牡丹神色凄然，潸然泪下，苦苦哀求谢寻道：“我求求你，你把刀给我，让我得个解脱，好不好？我现在这样子，人不成人，鬼不像鬼……”

谢寻看到牡丹难过的样子，不禁心如刀绞，便将剪刀递给春燕，让她暂时回避。春燕会意，连忙去了外间候着。

谢寻伸手要抚上牡丹的脸，牡丹慌忙起身躲避，谢寻却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牡丹伏在谢寻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过了许久，牡丹抽抽噎噎地说道：“我现在，再也不好看了，我的脸，再也恢复不了了。”

谢寻静静地抱着牡丹，说道：“可是你还是你，还是我心中那个艳冠群芳的牡丹姑娘。”

牡丹却推开谢寻，说道：“不，我不是了，我现在连一个最普通的村妇都不如，别人只会把我当作怪物，没有人会要我了。”

谢寻看着牡丹哭肿的双眼，笑道：“傻姑娘，他们不要你，我要你。”说着，伸手捧起牡丹的脸，在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牡丹被谢寻的举动惊到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谢寻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又小心地将纱布敷好，笑道：“大夫说了，得小心些，不然伤口化脓感染了，就麻烦了。”

谢寻见牡丹头发胡乱披散着，一面伸手将牡丹纷乱的发丝拨拢整齐，一面又说道：“我跟芸姨商量好了，你以后就跟我到青竹居去，好好休养着，也不必做这迎来送往的事情了。”

牡丹心下疑虑：“芸姨？她会有这么好心？你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事情？”

谢寻笑道：“怪道说你冰雪聪明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以后在苑中作画，都领不了赏钱而已。不过嘛，咱们二人在苑中白吃白住，倒也不算吃亏。”

牡丹素来深知芸姨手段，听到谢寻这番言论，知道定是芸姨要将自己扫地出门，谢寻出口挽留，才将自己留在了青竹居。

谢寻又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往后切记不可再寻死觅活，不然，我怎么能安心画画？”

牡丹见谢寻眼中情真意切，不免心中感动，便低头说道：“我……我不寻短见便是了。”

谢寻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便走到外间，让春燕伺候牡丹梳妆换衣。准备妥当之后，又收拾些细软衣物，拿上螺钿琵琶，一行人往青竹居去了。

此时夜已深了，整个苑子里面都静静悄悄，三人趁着没人留神，赶紧到了青竹居。这青竹居本来颇为宽敞，只是废弃已久，谢寻来时，苑里的丫鬟见他孑然一身，也没个随侍的书童仆从，便只给打理出一间屋子。如今青燕帮着谢寻，又收拾整理出一小间屋子来，便将这房间作为牡丹的居所。

春燕想到要与牡丹分离，不禁眼中含泪，拉着牡丹的手，依依不舍道：“姑娘，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谢寻见春燕如此伤感，又恐触动起牡丹的伤心事来，连忙笑着说道：“春燕姑娘可是信不过在下？在下必定将牡丹姑娘养的白白胖胖。”

春燕瞪了谢寻一眼，嗔怪道：“公子怕不是把我们姑娘当成猪在养呢？

一席话说得牡丹也捱不住好笑，只是一笑牵扯到脸上伤口，又不禁“唉哟”叫唤了一声。

谢寻连忙说道：“倒是怪我，不该乱说话。”

春燕见状，便也忍不住破涕为笑，又与牡丹说了些话，方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