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朝恩和绿竹竿(2 / 2)
说道:“这是侍卫亲军司的虎符。”
陈白立刻追问:“是侍卫亲军司哪一部的虎符?”
“是侍卫亲军司下辖侍卫亲军步兵司的虎符,侍卫亲军步兵司神威左军的虎符!”
陈白两只手拢在一起,深吸了口气,身子微微后仰,靠在八角凉亭木质围栏上。
侍卫亲军步兵司的神武左右军,神威左右卫,捧日左右军;侍卫亲军马兵司的龙骧左右军。
这些就是侍卫亲军司在寿都的所有兵力。
抛开驻守皇城大内的殿前司兵力,这也就是寿都城内所有的兵力。
当然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过神威左军依然还是有举足轻重的力量,由此,这块虎符也有了惊人的重量。
何晏一本正经“殿下,守在这座宅邸内的侍卫亲军司兵马就是神威左军的兵马。”
这块虎符的重量更重了。
陈白郑重地说:“太傅这是”
何晏将有点凉的茶一饮而尽。
“太傅让下官将这块虎符带到这里,交给殿下。”
“太傅还说,项布可以私自表京畿防御右使,难道一个政事堂宰执和一位亲王不能表吗?”
“从朝廷制度上来说,政事堂诸宰执上辅天子,下总百官,调和天下阴阳。这种紧急时刻,正是政事堂宰执们有所作为的时候。”
“况且这事儿,知枢密院事孔大人也知道。”
“枢密院掌高级军官人事,这也是在孔大人的职权范围之内。”
陈白知道知枢密院事这个官职,枢密院的二把手。
“一切都很合乎程序,除了皇帝的那一道宝玺之印,没有这一道玺印,这种人事安排和项布私自表的官职也没区别”陈白心里这样想着。
嘴上却说:“太傅可有属意的人选?”
何晏哈哈一笑:“太傅说了,既然将虎符交给殿下,那么神威左军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殿下,殿下只需将姓名交给下官带回去就可,余下的事情太傅和孔枢密自会操办。”
“这里,我就多谢过太傅了。”陈白站起身子向何晏作揖。
“也劳烦何君辛苦奔波,他日必有厚报。”
何晏听到这句话,嘴角露出一缕微笑,对陈白作揖还礼。
随后在鱼华田带领下,去往院内一所住宅去了。
留下陈白和重新相见的桂朝恩。
陈白内心感动,握住桂朝恩的手“这些天你在外面不容易”
“我们自己人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日后不管境遇如何,我不会亏待你。”
这句话陈白是发自内心。
桂朝恩跪倒地上,感激涕零,实实在在朝着陈白磕了几个响头。
两人在凉亭里又谈了些时局的变化,桂朝恩在外面搜集的信息。
时间的流逝恍若不觉,直到张虎上前提醒:“殿下,总管,夜深了,该去休息了。”两人这才察觉已经到了深夜。
桂朝恩行礼后先一步离去。
张虎在凉亭内等待陈白动身,十数息没有动静,忍不住抬头,陈白正看着自己,眼神炯炯。
“项布是一个骄傲的人,如果不打招呼就擅自离去,会让他心有芥蒂,做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可也正因为是一个骄傲的人,所以当面去向他请辞,言语诚恳谦卑一点,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这种人,只要不损害他的‘大局’,他对自己以外的人,没那么关心。
陈白站起身子继续说道:“你去见见你的族叔张都侯,让他明日寻个时机去和项布请辞。”
“去找桂总管帮忙,他会帮你摆平外面的两层士兵。”
张虎看上去有点迷惑,陈白没有向他详细解释。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喜爱玩弄人心,自己设立困难来考验属下忠诚的蠢货。
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资本,其次试探人心这种事情,不论结果是什么,行为本身就在将被试探者往外推。
他不会用这种不明不白的信息去逼迫张远,让他在不明白成本和结果对比的现状下去做重大抉择。
只是设身处地想一想,陈白就会感到恶心。
陈白选择简单直接的单刀直入。
将石圆桌上的金属盒随意拿起,单手递给张虎。
陈白脸上很平静,就好像递出的不是神武左军的虎符,而是手帕、馒头这样随处可见的寻常事物。
“这个盒子要亲手交给张都侯。”
先前三人在凉亭时,张虎为了避嫌不在近处,所以尚不清楚盒子内是什么。
张虎双手接过盒子,试探询问道:“殿下,不知这盒子里是”
“这里面是侍卫亲军步兵司神武左军的虎符。”
张虎开始明白一切,那就是他什么也不明白。
陈白从未在现实世界,看到过这样精彩的表情。
现在他看到了,在这一刻的张虎脸上。
先是惊讶,随后是不敢置信,再然后脸色开始涨红,脸上又浮现那种大解脱想笑的快乐,后又要强忍憋住,脸上又出现那种压制自己的痛苦。
“这一刻的‘张虎之脸’绝对可以成为传世下去震撼人心的大作,可惜现在没有大画师在场。”陈白目不转睛看着“张虎之脸”,心里这样遗憾地想着。
不是本地土著的陈白,不能深刻明白,这枚虎符对张远张虎的意义,这就是他们渴望寻找,但希望极其渺茫的那份“曙光”。
这代表着他们有了社会面解脱的希望。
好比陈白上一世,一个家庭普通薪资三千的三十岁男子,中了一个亿的感觉。
这是整个完全的社会层面跃升,并且从此摆脱几乎所有社会面的苦难。
苦海无涯,金钱(虎符作舟。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个凉亭里,此刻,此时,陈白收到一份三跪九叩。
这吓他一跳,随后安慰自己:“以后会习惯的,终究不是以前的世界,要入乡随俗。”
眼前这个以剽悍示人的汉子,额头血肉模糊,正热泪横流,激动到面目全非。
“大方慷慨的人设习惯以后继续保持,三国演义怎么说负面典型袁绍来着?”
陈白愣是没有记起来,就记得个“贪小利”巴拉巴拉的。
外人看陈白:此时正在月下凉亭里站立不动,平静淡然面对张虎的跪拜。神情若有所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谁看了都要说声在世甘罗。
实际上陈白不过是在绞脑汁。
只是毫无进展,觉得心烦的陈白干脆自己闷头走回房间,他准备好好翻阅翻阅脑海角落的记忆。
他心情郁闷,一时没有想到一处关键:这个脑子其实已经不是他原先的脑子。
“好在没有人知道,不然也太丢脸了,我怎么能这么没文化。”走在路上还在拧巴的陈白心想。
月亮可以为他证明这一点,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
凉亭里张虎看着陈白离去的背影,只觉飘逸大方,王者贵气夜不能遮。
月亮可以证明,张虎是真心这样想的,毕竟他不知道月亮上一个证明,所证明的事项。
天穹上月亮弯弯,俯视人间众生百态,种种悲欢离合。
万万年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