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骗?(1 / 2)
暴雨持续了三天三夜,气象局发布了台风雷电预警,提醒市民尽量不要出门。
被暴雨撕碎的家庭这两天很平静,异常平静,没有人活动,也没人说话。
权荫女士在儿子的房门外徘徊了许久。盛熠择在房间里始终没什么动作。房间里外皆静悄悄。
“熠择?你这两天只吃了一顿,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你就算恨我,也别伤害自己……”房门外的女人叹息的摇头,心里满目疮痍。她的骄傲在外,内心里只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装着他儿子天真的笑脸。
啪!门开了,房间里很昏暗,一个修长身材的男人像是蛰伏了许久,前不久才醒过来。
看到儿子,权荫女士深凹的眸子泛起光来,语气激动,“熠择,你出来啦,乖,吃点东西吧?别跟自己赌气,父母的事情不关你……”
“哦,是吗?”盛熠择细长阴鸷的眼里掠过一起不屑,忽而转为灿烂如孩童般单纯,“妈,我饿了。”
权荫女士先是一愣,就像是在梦中迷雾里听见小时候的儿子呼唤自己,她仔细的瞪大了双眼,认真打量面前的意气风发的男生。上一次这样看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单纯没有烦恼,现在她是得仰着头看他,而他的目光再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隔了许久她的心才骤然一悸,才反应过来,“哎,好,妈给你煮面!妈现在就去。等下让杨姐给你熬点鸡汤喝……儿子,妈……”中年女人忽的哽噎了,嗓子里半个字也挤不出来,她只咬着自己的嘴唇,不然眼泪掉下来,转身摇摇头,快速下楼。
盛熠择目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丝线般通高直垂到楼下餐厅。在那里,那张大餐桌上摆着一家人的碟子,大大小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权荫女士在厨房里看着各种设备和电器,有些无从下手。二十几年来她再没进过厨房,早就忘记抽油烟机燃气灶怎么开,不知道是应该先下面还是先烧水开水。
在一旁煲汤的保姆杨姐看不下去了,同情心泛滥,要过来帮忙。
“太太,哦不,权总,你放着我来吧?别受伤了。”
“没事,不用!我要亲手做饭给我儿子,我一定要自己动手。”权荫女士执着的搓着手,似不知先出左手还是右手。
“那好吧,抽油烟机的开关在侧边,你要的面条在储物柜第二格,鸡蛋和蔬菜在冰箱冷藏区,水开了在下面。若还是有不懂的就随时问我。”保姆杨姐正要出门洗衣服。
“哎,杨姐!”中年女人又叫住保姆,杨姐疑惑的回头。
“嗯?权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能帮我开一下燃气灶吗……”女人尴尬的扶额,鬓角的一缕发丝塌下来。
“哦,好。”保姆杨姐麻利的走过去打开燃气灶,然后转身离开。
权荫在厨房里叮铃咣啷的忙活,一会儿传来锅盖掉在案台上的声音,一会儿她又被烫了手,她尽力在厨房表演“捉襟见肘”“目不识丁”“方枘圆凿”。
保姆杨姐在外面偷偷瞧不敢进去,片刻她摇摇头。“哎,外表光鲜亮丽,谁知那双手只适合在外指导员工,不适合在家洗衣做饭哪!”
半个小时后,权荫女士终于端着一锅黏糊糊的面糊出来。保姆杨姐赶紧替她摆好餐垫,一锅面糊上桌。
盛熠择坐在餐桌前,看着一锅毫无形状的“食物”露出一丝为难。
但比他更为难的是他面前的中年女人,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熠择,要不你先凑合尝尝,不行得话我就再做一份……”
他斜斜的笑了,取了一汤勺晾凉后送入嘴里,眉间微一轻佻咽了下去。
“怎么样?能吃吗?”中年女人紧张的,奕奕期待着。
“嗯。”盛熠择不露声色的慢慢把又苦又涩的面条吃完了,他本来也已经食不知味,更何况他从没感受过这种家庭温暖,虽然是变形的,但他此刻内心渴求又拒绝,至少补齐了缺憾,他心里还涌入一种莫名暖流。
权荫长舒了一口气,刚要坐下。
保姆杨姐急忙忙跑过来,惊恐未定,“权总,小盛,老李刚偷偷打电话告诉我盛总公司出事了,他说情况很着急,现在有一群人去了公司要查账还是干嘛的,我也不懂,但他一直重复说好像情况很紧急,让我一定要传达给你们……”
权荫拿着汤勺的手突然无力,勺子便从桌子上滑落到大理石地板上,稀碎。
盛熠择瞥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你不是对他毫不在意,现在你又管他的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呢,真出了事那不是更好?也算是替我报复一把……”
权荫不可置信的看着盛熠择,被误解的愤怒暂时被压制,只是她刚燃气的眸光又暗下去,整个人也跟着垮了。平息了心中的情绪,她斩钉截铁的对儿子说:“熠择,我们得去,你爸可能真的出事了!”
“你们都离婚了,难不成你还对他有旧情?现在惺惺作态给谁看?”他也不信父母真的没有感情,要劳燕分飞还见死不救。可他还是年轻气盛,随便一击就禁不住压力,可偏要强撑着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熠择!”权荫看了一眼旁边错愕的保姆杨姐,突然没心情在耗下去,眼神又变得愤怒,转而烧向儿子。
暴雨渐渐褪去,像是发怒的狮子被顺了顺毛后安歇了。街上的车多了起来,都不约而同涌入城市经济最集中的地方。
权荫女士在城市主干道的红绿灯路口排着队等待左转,时间显示还有九秒,前面有六辆车。她焦虑着的握紧方向盘。绿灯亮起,前面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左转离开,而正前方的一辆红色轿车却迟迟未动,像是车主突然玩心大发跟后面车辆玩起了“谁是木头人”的游戏。
权荫焦急的一遍又一遍按着喇叭,前面的车依然像是秀逗一般纹丝未动。红灯亮起,权荫突然暴躁按喇叭,用力拍了方向盘。
盛熠择淡定的看着一向娴舒大气的母亲抓狂的样子。他突然想笑,对着车窗外。
后面喇叭阵阵,一排车主身体力行的都表达了不满。声浪太强,传到前面车主的耳朵里,那人才从悲伤的电话里抬起头,看到一抹猩红后又扑在方向盘上呜呜哭起来。
权荫已经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恢复了她海纳百川的胸襟。盛熠择则木然看着两旁穿越过来的越来越高的楼,心突然飘了,不知肖格此时不知在哪里,做些什么。
空中高楼,肃然淡漠,灰灰的天空下灰灰的建筑轮廓,层层叠叠,像森林一般,白天的时候就亮起了灯。里面有衣冠楚楚的猴子们上蹿下跳着。
大会议室四面都是玻璃,除了临窗的那一面其余的都拉下了窗帘,隔绝的空间里剑拔弩张。会议桌上有上好的茶水,但没人有空细品。
“哒哒哒……”
权荫的高跟鞋急促的踏在高层楼板上,也踏在会议室的一群人心里。
“权总!你可算来了!”老李早已经等侯在公司前台多时了,求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救星给盼来了。
“你们盛总呢?”权荫大踏步朝着会议室方向杀去。
她威风卓然的气质吸引了一群公司底层小职员的目光。
“哇,她好有气质啊!是哪位啊?”
“她你都不知道?咱们老板娘啊!你这样闭耳造车的很难提升的呀……”
“我听说了!她可真酷!她还有个儿子,我见过,长得那叫一个帅啊!”
“对,我也见过,我还跟他说过话呢,他嗓音也特别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