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魔咒难除，更难消解是贪念（2 / 2）

凉月想了想五柳村这些年来故去的人们，有老死的有病死的，有误入迷雾森林被妖兽咬死的，确实比起小年这种一把年纪了还是少年郎模样的神仙，山下的凡人要脆弱得多。

她想长久地陪在唯一的亲人爷爷，哦不，小年这个唯一的亲人身边，所以她得把魂魄的碎片找齐，重新成为小年的阿姊。

凉月点头答应了这事。并表示如果要出去找碎片，那蔻娘带着一个阴毒的魔咒在身上总归是不方便的。她在七杀阵里的时候听墨域大叔说过，她的血可以破解蔻娘身上的魔咒，不如先解了咒再出门吧。

蔻娘闻言，思索了许久，才告诉她。其实她第一次见到凉月的时候，便知道她是天地灵胎。因为当初白羽跟她说过，天上地下，唯有想办法让重新召唤聚集到阿璃的一丝残魂化生出天地灵胎，才能让凉月降临于世间。

可她却绝口不提解除魔咒的事情。

这些年来，她在回魂林里遇到了许多为了解魔咒而疯魔了的斑寇族人，他们或是惨死在夫人手中，或是想尽办法用各种邪术来克制自己身上的魔咒。她的小姨紫鹂便是其中最为走火入魔的一位。

原来当初带凉月进山洞的并不是附身在紫鹂身上的紫鸢。紫鸢的神识在多年前为了阻止紫鹂施行邪术而受损，她自己也没有认出来，她附身的，乃是紫鹂的一个傀儡。

这个傀儡，是紫鹂寻了斑寇族中与她长得相似的女孩，多年来不断地调整容貌，用邪术修改气息，才抽去神识制成的傀儡。她用这个傀儡来盛放姐姐紫鸢的神识和魂魄，以此来弥补自己为了修炼邪术而重伤亲姐的愧疚，同时也是为了把自己腹中的胎儿转移到傀儡身上避开魔咒。

傀儡毕竟是傀儡，用傀儡孕育的孩子总是先天孱弱，不若直接找个修为深厚的同族孕育孩儿，这样生下来的孩儿不仅仅身体强健，还能在出生之时继承代孕的同族的修为，而被邪术转移了胎儿的同族，则会因为魂魄生生被魔咒撕裂而在分娩后身死道消。

所以紫鹂在见到蔻娘之后，便把她哄骗到山洞中同傀儡施行了转移术。

平日里傀儡被她的邪术压制住了，只是安静地待在密室中，那日紫鹂在施术窥探母神时神识受损，才让紫鸢有机会占据了傀儡的身体出来找凉月他们。当时事态紧急，蔻娘并来不及告诉凉月和紫鸢。

所以凉月在恶灵渊底看见的紫鹂，才是真正的紫鹂。当时她正忙着趁月圆之夜把林子里的那些游魂骗到恶灵渊里用邪术吞噬增强修为，不曾想棕毛临时改变主意，把游魂全都放了。

以致于紫鹂的邪术在关键环节未能成功施行，胎儿又从傀儡身上回到了她自己肚子上，她还失控把棕毛给吃了。

紫鹂生下孩儿之后，便伤心自裁了。这柳云卿一片痴心，也随她去了。紫鹂诞下的孩儿是个女孩，长得极为好看，可惜因为被邪术反噬，没活几天也去了。

由于傀儡和紫鹂都去了，紫鸢便解了囚笼放了自己出去。

后来从紫鸢口中才知道，这个棕毛原本并不叫棕毛，他本是回魂林里一群毛绒绒的蜘蛛妖中的一位美男子，名唤玉榛。当初机缘巧合遇见了紫鹂，一见钟情，但偏偏紫鹂身边已经有了个和她两心相许的柳云卿。这玉榛绞尽脑汁也不能让紫鹂多看她一眼。

毕竟斑寇族的男男女女，有不少都长得十分妖艳俊朗，主打疯批美人路线。这玉榛不过普普通通一只长得好看的毛蜘蛛，就自觉自己有点不够看了。

这回魂林里的毛蜘蛛，还是老鬼王安排看守关在恶灵渊底的鬼母的守卫之一。这玉榛本就是个美男子，经常需要去恶灵渊察看鬼母的情况，一来二去的，鬼母便就盯上了他的皮囊，想诓来给自己那天残地缺的儿子当壳子用。

于是在鬼母的蛊惑下，玉榛便用自己的一副好样貌从鬼母那里换了一套十分阴邪的傀儡术，专门用来炼制傀儡代自己承受各种诅咒。被炼制的傀儡需要有和施术之人相仿的生辰八字，最好还有相仿的容貌，相近的血缘。而傀儡被抽出来的魂魄，则会被邪术炼成补药，由施术者吞服下去，用于迷惑诅咒，增进修为。

但鬼母没有告诉玉榛，这个傀儡术尚不完善，修为不足的人极难炼制成功，需要反复练习多年才会成功。而且在施术的过程中，施术者本人也极易遭受反噬从而导致神智受损，凶险异常，且一旦受损，就要不停地吞噬魂魄才能稳住心神不至于发狂。

这玉榛看鬼母演示了一遍傀儡术后，便兴冲冲地拿去献给了紫鹂讨好她。彼时紫鹂刚好怀上了柳云卿的孩儿，正在头疼，简单验证了傀儡术的可行性后，为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儿，便铤而走险抓了族中的一个与自己样貌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女用来施术。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身为族长的紫鸢，紫鸢出手制止紫鹂，却被吞噬魂魄后修为大涨的紫鹂给打伤了。可初次施展的傀儡术终究还是没办法奏效，紫鹂依然在临盆的时候吃了自己的夫君。且这个傀儡术每次施术失败就会产生一个新的诅咒来作为反噬，初次失败，反噬便是之后一旦无法成功施行完美的傀儡术，紫鹂吞噬的夫君的魂魄便会取代腹中胎儿的魂魄被生出来。

得知此事的紫鹂立时便疯了，疯又没有全疯，还能支持着她胡作非为不停地拿族中的少女练手，不停地吞噬游魂增长修为。

玉榛便是在此时趁虚而入，天长日久的，斑寇灵族被戕害得所剩无几，剩下的也四散逃命去了，只有玉榛，也就是后来的棕毛还陪在紫鹂身边。

这疯疯癫癫的紫鹂对着棕毛日久生情，便和他结成了夫妻。

只可惜傀儡术一旦施下，便没有回头路，紫鹂本想着送上门的蔻娘便是最佳的施术材料，待她施下完美的傀儡术，诞下孩儿之后，便服下断子绝孙的汤药，和棕毛一同归隐山林。

算盘打得挺响，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准棕毛良心未泯，竟联合柳云卿一同破坏了她的计划。

“小阿月，你看看，一个如此凶险基本上没有什么胜算的傀儡术，就能令紫鹂疯癫至此。若是让余下的斑寇族人知晓只要冒险喝一杯你的血就能去掉魔咒，他们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蔻娘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以为他们就会为了能喝下这杯血从此一心向善做个至纯至善之人么？他们只会为了弥补自己无法服用灵血的缺陷搞出更多的幺蛾子来。

从前的时候，也曾有过修为深厚的斑寇魔族动过要找天地灵胎炼丹增长修为解魔咒的念头。

所以，为了不要暴露你的身份，我和瑾年打算用法术掩盖你的容貌，在你彻底恢复所有修为之前，决不让任何人知晓你就是天地灵胎。”

白羽附和道：“不错，待我们出门以后，我便会在这里施下一个蜃影幻境，让想来查探消息的人都误以为你还在家中。一旦外面出现了天地灵胎现世的消息，便安排人出去放假消息，混肴视听。”

“所以，我身上的魔咒还不能解除，亦幻亦真方能掩人耳目。”蔻娘补充道。

“可……”凉月仍想说什么，蔻娘却打断了她，说这种只要不怀孕生子便发作不了的魔咒对于她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斑寇一族世代疯癫苦苦求解的魔咒，至此也未能解开。

痴情如紫鸢，疯癫如紫鹂，一生受魔咒所困。

通透如蔻娘，却为了凉月的安危不愿解开魔咒。

这困住斑寇一族的，究竟是魔咒本身？还是心中放不下的爱恋？还是当初斑寇始祖想走捷径得到的贪念？

恐怕早已纠缠在一起，难以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