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狼烟起,风雪凛凛夜归人(1 / 2)
裴行水在回村子的路上,遇到了一小队苍穹之国军队派出的斥候,其中一位正是昔日跟在他身边的裴家亲兵陈六。
陈六远远地见到了裴行水,便建议大家分头行动,悄悄地跟在了裴行水身后。
待裴行水出其不意地把他扣住的时候,俩人才主仆相认。
因为陈六是裴行水的亲兵,裴行水信得过他且天色已晚,眼看一场暴雪马上要降临,陈六便跟着裴行水一同往家中赶去。
当裴行水在山中赶路的时候,流苏正在家中绣喜帕。
这大半年来他们过得越来越拮据,身上的锦绣衣衫也渐渐地换成了各种粗布衣服。特别是到了极北之境之后,流苏和裴行水身上的衣服大多是用他从外面猎回来的皮草缝制的。
刚开始的时候是裴行水打了好几天猎回来以后又不眠不休地点着灯连夜给流苏缝了件斗篷,才堪堪能挡一挡北地入冬以后凛冽的寒风。
后来流苏就跟着村里的大婶子学会了缝各种衣物鞋袜。
流苏本是明镜山庄的大小姐,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在和裴行水一同逃亡在外的时候,不管吃了多少苦,却从未抱怨过一次。馊了的馒头,没烤熟的生肉,稀得跟水一样还掺着砂子的粥棚里的粥也喝过,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地越穿越烂,盘缠越用越少,流苏白皙的皮肤也被北地刺骨的寒风刮得发红皲裂,所以当他们声称自己是外地逃亡到北地的流民兄妹时,竟没有人怀疑。
流苏找大婶子学着缝衣物时,也只是说逃荒的路上脑子烧坏了,忘记该怎么缝了,重新学一学。
在把一双手都扎了不知道多少个洞之后,她终于学会了。
绣喜帕不是北地的风俗,是山阴一带的风俗:由新娘子亲自把新郎和自己的名讳融合到喜帕的花样里一针一线地绣到喜帕的正中间,新人便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在山阴一带,往往都是由绣娘把喜帕的绝大部分图样绣好,由新娘子负责绣下最后一针,取个好兆头。
为了绣这个喜帕,流苏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好了,她一边凑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针地绣着喜帕,一边想着:这个喜帕上面的整个花样都是她自己描出来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上天应当能感受到她十足十的诚意,一定会保佑她和裴郎幸福美满的。
当流苏在虔诚地像上苍许愿时,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丢丢意识的凉月的神识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看来你们后来肯定是掰了。毕竟爷爷……小年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苍从不理会人间疾苦,上神也总有许许多多忙不完的事务,又怎么有空来管你们这小儿女的情情爱爱呢?”
和之前不同的是,正在缝喜帕的流苏顿了一下,好似能听见凉月的呢喃。
还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反应,便有人敲了敲门。流苏放下喜帕匆匆忙忙地凑过门缝看了一眼,却愣住了。待她回过神来赶紧把门打开,进来的是一位皮肤白皙的俊秀男子,来人不是她的未婚夫裴行水,是之前因为出外勤而侥幸逃过一劫的穆叔的小儿子穆江枫。
流苏遇见故人是又惊又喜,连忙帮他把身上的雪给拍了,还生了一个火盆让他进来烤火。
穆江枫比流苏小三岁,两人虽然在一起长大,年幼时的穆江枫还只是个喜欢跟在流苏屁股后面要零嘴吃的小萝卜头,流苏总是把他当成小弟弟看待,亲切地喊他小枫弟弟。后来年长一些了,穆江枫便被乐松送去了江南拜师学艺,穆江枫的师门有规矩,没有学成便不得离开师门,俩人一别数年,再次相见竟是这种场景,甚是唏嘘。
流苏看着原先瘦瘦小小不爱吃饭却喜欢追着她要零嘴吃的弟弟转眼就长成了一个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并一个肩膀的大小伙子,很是感慨:“小枫弟弟,你都长得这般高了,都快要和你姐夫一般高了。”
穆江枫闻言沉默了一阵,犹豫着开口问道:“你……你同裴行水已经成亲了?”
流苏脸一红,笑着答道:“我刚刚开玩笑的,我们还有三日才成婚的。”
穆江枫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流苏的手,从怀里掏出一罐药膏塞给了流苏,轻声说道:“你的手都裂开了,快上药吧。”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几块枣泥酥,他把纸包打开,轻轻往流苏的桌子前一放,说道:“这是我央着山外小镇上的糕点铺里的张师傅给我偷偷开小灶做的,我一直贴身放着,还热乎,你快吃点垫垫肚子吧。”说罢还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小水囊:“还有这一小壶羊奶,也是我今天早上想办法弄到的,你趁热喝吧。”
流苏笑着掰了一小块枣泥酥,把剩的那一大块塞到穆江枫手里,像从前一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因为孩子已经长高了,有点够不着,还踮了一下脚才揉到,揉完就说道:“小枫弟弟长大了,不仅不会找我讨零嘴吃了,还会给我带零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