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谁该(1 / 2)
“不远。就在这休州城中。”言错儿抬手指向前方隐隐约约中的一座城池。“巧得很!宁姐姐恰好有点生意过来这边谈。我闲着没事跟她过来玩几天,这就抓到你了!”
吴不可吸了口气,抬头看看高旷澄碧的天宇,强振精神,奋力举步:“那我自己走。”顿一顿,见言错儿并不反对,便问:“你有没有带吃的?我饿了。”
言错儿从马鞍旁掏出干粮俯身递来:“没有水了,将就吧。”
狼吞虎咽,几口干粮下肚,吴不可加快步伐。言错儿放辔徐行,跟在他后面,作押送防逃之状。见他衣衫褴褛进食凶猛,料想别来日子定然困苦,心起怜悯。本来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的,这时忍不住张口问:“逃出来之后你都在做什么,说说?咦,你这一身衣服,有点眼熟啊?”
吴不可本不想回答,感念她刚刚给吃的,想了想,回道:“我身上穿的,就是真正的更夫衣服。”
“啊?你当真做了更夫?哈哈,怎么样,好不好玩?”言错儿甚觉有趣。双眉上扬,大见眉飞色舞之态。
吴不可沉默片刻,本来打算不回答的,转念之间还是勉强回答一句:“不好玩。”
“哼,姓苏的,不想理我是吧?两天不见,胆子大了啊!信不信我替天行道,一刀宰了你?”言错儿见他爱理不理,顿时有气。
吴不可恍若未闻,埋头赶路。言错儿气鼓鼓地盯着他的背影,马鞭扬起,想教训他一鞭子,终究还是罢了。心思一转,故作不耐,催马在前,不再在后面盯着。打算等吴不可起心逃跑,再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吴不可却不上当,只是低头举步,一步一步,走了大半个时辰,跟在她马后进入休州城。
休州城地处中原腹地,城墙不高,年久失修,颇见颓败之象。守门兵丁满脸漠然,坐视人来人往,浑若无人。显然承平已久,多年未经战事。城池不大,却是人烟辐辏。大街上人挑担子驴承物,车水马龙。
言错儿带着吴不可从西门进入,不久便带着他进入一座临街背巷的三进大宅中。
西偏厅。厅外花木扶疏,厅内布置奢华。
口渴难当的吴不可刚刚咽下一口滚烫的茶水,未及舒出胸臆间一口闷气,一个双十年华的彩衣美貌佳人挟一阵香风入室,疾步冲来,玉手扬起,巴掌又重又快,“啪啪”两声,左右反手,打得吴不可眼冒金星,茶杯落地,滚烫茶水泼了满胸。
“小畜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彩衣丽人苏宁宁尖声怒吼,翠眉倒竖,凤眼圆瞪。但见她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鼻高嘴大,唇丰颐宽,显然甚有主见。盛怒之下,高挺的鼻子仿佛更加的挺翘,鼻翼翕动,喷气有声。
吴不可猝不及防之下,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苏宁宁微微一呆,抬手欲打,却是不忍再打,怒瞪吴不可,道:“你还有脸哭?这当儿哭又有什么用?姐姐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纵容你胡做非为……平常也就罢了,万万没想到你狗胆包天,连我也不放过!咱们可是亲姐弟啊!你这畜牲!你……你这样,叫咱们怎么活人?叫爹娘在九泉之下怎么安生?”
吴不可深为自己忍不住流泪为耻,很快就擦干眼泪。低头不敢接触苏宁宁怒目,双唇紧抿,一声不吭。两个跟着苏宁宁过来的侍女守在门外,不让闲人过来。言错儿本来跟在后面,见状停在门外搔首踟蹰,片刻间就不见了。
“你是死人啊?说话啊!”苏宁宁怒吼。吴不可眼望窗外,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苏宁宁疾颜厉色,怒不可遏:“无话可说是吗?好好好,侍剑,拿酒来。”
“啊?小姐?”门外左边侍女侍剑不明所以,站在门口惊问。右边侍女侍酒即时领悟苏宁宁用意,就在门外跪了下来:“小姐,不要啊,不要啊……”
苏宁宁扭回身怒目而视,冷笑道:“好好好,你也跟这个小畜生上床了是吗?看我不打死你个贱婢!侍剑,去拿酒来!顺便叫人把侍酒这贱婢拉出去打死。”
侍剑看了侍酒一眼,不敢多言,答应一声,转身便去。
侍酒泪流满面:“小姐息怒,少爷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小姐你不能这样对他。夫人临死之前交代小姐要看好少爷,小姐可是答应了的。这话夫人也交代给了小婢。老爷夫人对小婢恩重如山,小婢死都不敢忘记的……”
苏宁宁怒火上冲:“大胆贱婢!你想说我忘记了娘亲的交代?”
“奴婢不敢。”侍酒叩头求饶。
“哼,有你侍酒不敢说不敢做的?这畜牲一向肆意妄为,我看在爹娘的份上一让再让,你跟他的事,管家娘子跟他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惩罚他了吗?可是这畜牲色迷心窍,已经罔顾人伦无法无天,你叫我如何饶他?”
侍酒只是叩头求饶:“老爷夫人只留下少爷这一根独苗……”
苏宁宁抬腿一脚蹬在她左肩头,把她蹬翻在地。侍酒爬起来跪求依旧:“小姐,饶命啊,少爷年纪还小,能改好的。成国公府不能没有少爷啊。小……”
苏宁宁愤怒截口:“呸!狗改不了吃屎!好好好,这畜牲死不得,那就只能我自己喝毒酒了?”侍酒不敢说话,叩头不已。苏宁宁转头怒瞪吴不可:“反正今天咱们姐弟只能活一个。小畜生,你说,谁该死谁该活?你只要说一声我该死,毒酒我就喝了。但是成国公府这千斤重担,你必须给我挑起来,否则苏宁宁必将变成厉鬼,让你日夜不得安生!”
“那个……侍酒,你出去。”吴不可面无表情,道。侍酒犹豫不动。吴不可温言道:“你先出去,我跟姐姐有话说。”
苏宁宁眉头一皱,陡然觉察到不对。换成以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脓包弟弟早就扑地求饶了,今天怎么坐得如此安稳?转头怒瞪侍酒:“找死么?还不快滚?”
侍酒慌忙答应着起身出门。刚好截住取酒并带人返回的侍剑等人,远远守着。
苏宁宁七分怒三分疑,一双含威带怒的丹凤眼瞪视吴不可:“说吧,你还有啥要狡辩的?”
吴不可神情凝重,一字一顿,道:“嗯,你听好了,我不是你的弟弟苏定可。我姓吴,叫……吴不可。”
苏宁宁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什么?你……你疯了?”
吴不可盘算多时,一脸置之死地而后生,道:“就像你怀孕是假的一样,我的身份也是假的。我不信你一开始就没有怀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