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巴姆克里斯(1 / 2)
乔克里斯的弟弟,巴姆克里斯。
他是在醉醺醺中渡过狭海的,当时的他船很小,他的舱位更小,但船长不许他上甲板,他脚下船板的晃动令他胃口难受,那些恶劣的食物闻起来甚至比它们被呕出来时更糟糕,当他有酒作伴时,怎会要什么咸牛肉,硬干酪,和那些爬着虫子的面包?那酒又红又酸,味道很冲。有时他也会把酒吐出来,但那总要好一些。
“这世界灌满了酒,”他在漆黑的船仓里喃喃自语,酒鬼对克里斯没有任何用处,但谁在乎这些?
在克里斯家族的战争中,他指挥的舰队被王室击溃,而后又被王室的人抓到,却又被人灌了酒后秘密放走。
甲板之下,分不清白天黑夜,巴姆克里斯靠着给他送饭侍童的来来回回计算时间,那些饭菜他根本不碰,那个侍童总是带着刷子和水桶来清扫。
“这是美酒?”巴姆克里斯有次问他,在他拔出酒袋的塞子时。“它让我想起我认识的某条毒蛇,一个古怪的家伙,直到一座山压在他身上。”
那个侍童没有答话,这是个丑陋的男孩,不过和某个只有半个鼻子、带着一条从眼睛划到下巴的刀疤的侏儒比起来,的确要英俊得多。
“我冒犯你了吗?”在那个男孩擦地的时候,巴姆克里斯问道。“是有人下令不准你和我交谈吗?还是某个骑士骗了你老妈?”他还是没有回答。“我们在驶向哪里?告诉我。”巴姆克里斯想到了亚得里亚海的各个方向,但仍然不知道会是哪个。“是去杜布罗夫尼克吗?某个岛屿?或者度假地?”巴姆克里斯宁愿去的是杜布罗夫尼克,对!不是当俘虏前去,而是身为一名骑士!
但是他知道这个方向绝对不是杜布罗夫尼克,他们原本就是要抓捕他去杜布罗夫尼克,没有理由这样大费周章。
但是他指挥的一支克里斯家族的舰队已经彻底完蛋了,这点清楚记得。
侍童沾湿了刷子,用力地擦洗着,“你去过杜布罗夫尼克的风月场所吗?”巴姆克里斯问道。“那男孩已将刷子扔回木桶离开了。
是酒搞混了脑子!巴姆克里斯从未轻易入睡,在这船上,他更是几乎没有睡过,尽管他不时努力把自己灌的晕过去一阵,但他没有做梦,短短一生中他已经梦得太多了,他梦到过各种傻傻的念头:爱情、正义、友谊、荣耀,也曾梦到获得剑术对决的最终胜利,梦想过帮助克里斯家族名声大振,但一切都是空想,巴姆克里斯现在明白了,至少他这边已经失败了
他找到了一个尚未开塞的酒袋,贪婪地嘬吸着,酸酸的红酒顺着下巴流下,浸湿了他入狱以来就一直穿着的脏兮兮的外套,脚下的舱板剧烈摇晃着;他试图起身,但舱板一个侧倾,把他抛倒在另一边床头。风暴,他想到,要么就是我醉得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厉害。酒吐了一身,他却躺着没动,疑惑着船是不是快要沉了。这是报复吗?这是败者的应得的!
等到他再能动弹时,头好像裂开了一样。船仍在令人眩晕地打着转,尽管船长坚称他们已经靠岸了。巴姆克里斯叫他安静下来,在货舱里等着他的是一个空酒桶,这是一个短粗的小桶,当桶吊起来时,他能听到外面的喧嚣,每次撞击,他的头都会磕在桶底。酒桶朝下滚去,这世界也不停旋转,一阵突来的剧震让酒桶停了下来,也让他直想尖叫,又一个酒桶重重砸了上来,这一次巴姆克里斯咬伤了舌头。
虽然只持续了半个钟头,但这却是他毕生经历的最漫长的旅途,滚滚停停,颠来倒去,又接着滚,透过桶壁他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有次还传来不远处马的嘶鸣,很快这剧痛就让他忘了脑中的轰鸣。
旅途的结束和开始一样,也是伴随着一圈令他眩晕的滚动和一阵颠簸,外面,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用某种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有人开始敲击木桶顶部,盖子突然间打开了,光线涌了进来,还有清凉的空气,巴姆克里斯贪婪地大口吸着,试图想直起身来,却只是撞翻了木桶,随后滚到了硬邦邦的泥地上。
一个怪异的肥胖男子出现在他身形上方,留着黄色的八字胡,手握木槌和铁凿。他身上的袍子如此宽大,足以做顶比武大会上的帐篷。不过那原本就疏松的腰带散了开来,露出一个肥白的肚子和一对沉重的胸脯,双胸下垂得厉害,倒好像是覆着黄色粗毛的两袋油脂。
那胖子向下看了看,笑了,“是一个酒鬼骑士!”他用通用语说道。
“一头腐烂的骑士。”巴姆克里斯满嘴是血,一口唾在了胖子的脚边,他们在一个幽深的酒窖里,拱形的屋顶,石墙上布着硝石斑,环绕他们的是一桶桶的葡萄酒和麦芽酒,足够让一个嗜酒的人安然渡过今晚——或者渡过此生。
“你很傲慢,不过我喜欢傲慢的骑士。”那胖子大笑的时候,他的肉抖动的如此剧烈,以至于巴姆克里斯担心他会倒下来。
“你饿吗,骑士?困吗?”
“渴了。”巴姆克里斯挣扎着站了起来。“还很脏。”
那胖子嗅了嗅。“那么,先洗个澡,然后给你弄些吃的和一张软床,好吗?我的仆人会办好的。”这屋子的主人把木槌和凿子放在了一旁。“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只要是我那彼岸朋友的朋友,就都是朋友。没错。”
只要是“他”的朋友,但至于那个他是谁,巴姆克里斯却猜不到。
至少那胖子在洗澡这个承诺上做得不错,不过巴姆克里斯刚泡入热水,合上双眼,就很快沉沉睡去了,他醒来时正赤身躺在一张羽毛褥床上。床垫又厚又软,感觉就象是被裹在云朵之中,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而****也硬得象根铁棍,翻身下床,他找到一个夜壶,满意地呻吟着撒了一壶。
屋里很暗,不过百叶窗的窗叶间透着金黄的阳光,巴姆克里斯抖落最后几滴尿液,一瘸一拐地走在花纹地毯上,地毯很软,仿佛春天的新草。他爬上靠窗的椅子,掀开窗叶,想看清天神究竟把他送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