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战争后遗症（2 / 2）

“身体素质的提升还要继续努力，现在这样子你当培训员都不够，更别说教练助手了。”

王赢使劲跺了两脚缓解自己的麻木。

看着宫城大叔捡起了地上的空罐，他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大叔，为什么是我？”

宫城大叔没有直接回话，只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远处的长椅。

王赢跟着宫城大叔缓缓走了过去，坐到了长椅上。

他抬头，天空中的太阳快要停到他们的正上方，一切明亮而澄澈。

“我只是试一试。”

王赢回过头看向宫城大叔，发现他同样抬头看着天，眼神中倒映出太阳的模样。

“你来的那天，那个跳楼的小子，是我的弟子。”

秋风轻轻吹过，带起了几片残瓣，在王赢漆黑的瞳孔中留下了几缕痕迹。

王赢低下头喃喃了几句：“这样吗，抱歉”

宫城大叔同样低下了头，右手摸向袋子想要拿起啤酒，却发现一袋子啤酒早被自己喝完了。

他这回没有立刻收回自己的右臂义肢，反倒是放在了眼前仔细端详：

“ptsd，战争的恶魔，每个上过战场的士兵都会面临这个问题，逃不掉的。”

宫城大叔的语气逐渐落寞，

“可我就想试试。每个月都会有崩溃的退伍士兵选择自杀，而我们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他重新将右手插回了右兜，将头沉的更低：

“结果，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王赢此时的喉咙仿佛被一团无形的空气堵住了，曾经在路演和项目会议时可以大杀四方的口才在此时毫无用处，

脑中闪过那天夕阳下从天空坠落的身影，明日，

阴影中的眼神，

惊恐而绝望，

悔恨又遗憾，

唯独没有解脱。

恍惚中，那掉落的人影竟变成了自己。

左肩绽放着残忍而绚丽的巨大血花，

眼神中相似的，

是恐惧与痛苦。

他又想起了被自己强行遗忘的家伙，

荒垣，

想起他开枪时眼神中同样的恐惧与迷茫，

和在医院初次见到时的崩溃与愧疚，

也许在那时，

战争的恶魔就已经吞噬了他。

不知道他死在战场的时候，又是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里，王赢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怒火强硬的驱散了悲伤与无力，

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被燃尽一般，牙关紧咬，额头也迸出了几缕青筋：

“真的什么也做不到吗？大叔和退伍会的大家，都还在努力的活下去吧？又怎么能说是什么都做不到”

宫城大叔意外的抬头看向了王赢，在他眼中，倒影的，仿佛是更年轻时的自己。

。。

明明是技术兵种，却被派往战区，结果失去了自己作为工程师最骄傲的右臂。

在无数痛苦与责难过后，他挺了过来，在退伍会中找到了自己继续存在的意义。

可现实的打击从来不会因为你已经历经过风雨而结束，自己以为的雨过天晴，结果却是更大风暴前的宁静罢了。

但他从未低头，他坚信无论再大的磨难都无法再次将他击败，直到痛苦与绝望击垮了他最亲近的人。

他这才发现，支撑自己走下来的那些人，也同样变成了他最无法抛弃的人。

绝望也许无法击败自己，但会击垮他们

当他看着自己的弟子瘫在地上，身下刺眼的鲜血即使是在黄昏的时刻，也无比清晰。

他感觉支撑自己一直走下去的某样东西，缓缓消失不见。

恍惚中，他抬头望去，

顶楼的阳台上，一个同样年龄大小的青年，脸上浮现出的是他熟悉的表情，

恐惧，迷茫，绝望

和自己弟子刚下战场，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和自己接手退伍会第十三支部以来，所有安顿下来的退伍士兵的眼神，一样。

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可能是出于即将崩溃前的自我救赎吧。

他来到了顶楼，那个自己下午刚刚安顿好的年轻人的房门前，

敲响了门。

那个年轻人真的好像，好像当初的自己，当初的弟子，以及其他所有的退伍士兵。

那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自己做的一切又真的有用吗？

会不会和其他人的结局一样？和自己的弟子结局一样呢

彷徨中，自己看到他面对电视再次露出了熟悉的神色。

那是他的朋友吗？

人生的痛苦，真是接二连三呢

一瞬间，自己身影，弟子的身影，退伍会其他退伍士兵的身影渐渐和眼前的年轻人重合在一起。

他明白了，再次做了个决定。

既然生活不会停止不前，无论面临什么，自己都要走下去。

那些死去的年轻灵魂，还有自己的弟子，那些灵魂的重量就由自己背负，

我会带着他们灵魂的重量，

一直走下去！

无论绝望，

无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