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负荆请罪(1 / 2)
回到城内,岑奇虎惊魂未定,越想越懊悔。
他手下只有五百多名土司兵,还有几百个临时招募的练勇。刚才这一仗,岑奇虎带出去三百多人,只带回来几十人。损失的两百多人,大都是土司兵,还有不少岑氏家丁早知黑旗军如此厉害,岑奇虎就不会轻信兵书,弄什么“半渡而击"了。不说学岑镇南那样归附黑旗军,最起码,岑奇虎也要像绿营兵那样,把兵马收缩进城内,凭险固守。
医官闻讯而来,为岑奇虎敷上金创药。刚才战斗时,岑奇虎穿上了盔甲,可以抵御黑旗军炮子。尽管如此,他身上还是挂了彩。尤其是左臂,挨了一记铅子,显得格外疼痛。
铅是一种有毒的重金属,对人体危害较大。士兵作战时,一旦中了铅弹,必须尽早取出。
医官世代相传,几代人都在田州岑氏府中当差,亲如一家。主子伤成这样,医官也心疼不已。处理过几个小的创口后,医官用清水洗了下脸,抖擞精神,准备为岑奇虎的右臂祛除铅子。
这对病人来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彼时,洋人已经发明了麻醉剂,开始使用乙醚、氯仿麻醉做术前麻醉。历史上,1835年,美国传教士伯驾就曾在广州创建博济医院,使用乙醚为病人做全身麻醉。
但华夏仍旧缺少麻醉药,只能使用传统的曼陀罗花(即洋金花)做麻醉药,麻醉效果并不理想。
好在岑奇虎是个硬汉,连鸦片烟也不吃,便要医官为他割除铅子。
医官深吸一口气,剪开岑奇虎左臂上的布条,用烈酒冲洗伤口。岑奇虎强忍疼痛,拼命咬住一根硬木,全身痛得发抖。
那医官用一把精巧的手术镊子,插入弹眼寻找铅子。
伤口鲜血进流,医官紧张得满头大汗,手中的镊子也微微发抖。
岑夫人全副武装,在城内负责城防。此刻,她侍立一旁,见丈夫落难,不禁掩面而泣。
岑奇虎疼痛难当,却故作镇定,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夫人,我不当紧的,你不要难过。冯先生,您别着急,慢慢取出铅子。”
岑夫人不忍直视,背过身子,强忍住不哭出声音。
这位姓冯的医官看了眼岑奇虎,只见他脸色煞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不似往日那样豪迈。他心中一痛,眼圈一红,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水,说道:“土司大人,您吉人天相,一定不当紧的。“这枚铅子打得很深,可见黑旗军火炮之厉害。
医官恢复了镇定,小心翼翼地从岑奇虎肌肉组织里摘出一枚蚕豆大小的铅子。
当啷一声脆响,铅子落入圆盘中。众人都围了过来,这件貌似不走眼的铅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凶器。
黑旗军就像这枚铅子,虽是军队,却喜欢与老百姓打成片,看似文弱不能战斗。没想到,甫一交战,黑旗军竟然如此凶悍,章法极严,把不可一世的岑奇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医官长舒一口气,重新用烈酒冲洗伤口,敷上金创药止血消炎。
岑奇虎疼痛难当,要了杆烟片枪。抽完鸦片,岑奇虎感到舒服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
医官叮嘱一番,便告辞去救治其他伤员。岑夫人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鹿血,岑奇虎一饮而尽,挣扎着要出去巡营。
岑夫人也是女中豪杰,知道丈夫担心军心不稳,便陪她一起出去巡营。
夫妻两人带着几个亲信,骑马在城内四处巡视。
土司兵新败,人心惶惶,看到岑奇虎安然无恙,官兵稍为安定。
岑奇虎看得分明,兄弟们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大家不再崇拜他、信任他,而是有了怀疑,有了躲避。大家依然和他打招呼,却不似以前那样热情、坦率了。
至于那些伤兵,更是神情黯然,丝毫打不起精神。岑奇虎主动上去嘘寒问暖,他们也是反应冷淡。
人心散了!以往打仗,岑氏土司兵总是士气高涨。即便打了败仗,土司兵也总是不服输,不等岑奇虎鼓动,他们就叫嚣着要复仇。
如今,形势完全不一样了。上午那一仗,土司兵输得太惨,很多人还没见到黑旗军,就稀里糊涂地送了命。要不是岑奇虎穿了盔甲,要是部下拼死相救,搞不好他也会丢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