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2 / 2)
沈余娇点点头:“凝烟姑娘对北戎熟悉,这些日子你多问问她,看看可否有治愈或减轻折磨的法子。这世上既有毒药,那便一定会有解药……不过千万记住,莫要完全信任他人。”
白瑢那边送给聂擎渊的药,她已经尽数为她准备好了。只需他日日按时服药,两月之后,便会无声无息地死去。现在,只需要全心全意对付聂景琛就好了。
她想起她回南厢房之前,在聂景琛枕下曾瞧见她皇兄那只龙纹匕首的一角。
他不会知道,他日日当作至宝的这只匕首,此后竟会叫他命丧黄泉。
两月的光阴,几乎转瞬即逝。
秦英的症状好了许多,沈余娇也从聂景琛的寝殿中悄悄得到了许多重要物件。甚至柳凝烟,也在一日跟随聂景琛前去拜访王丞相时,发现了院子里通往那个地下水牢的密道,证实了曾有影卫在此被聂景琛逼到叛变的消息。
不过,聂擎渊的寝宫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倒叫沈余娇有些生疑。
“若按那毒效,这几日也该是传出消息的时候了。”她在心底里念叨着,却忽然听见屋外骚动。沈余娇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将门微微拉开了一条缝隙。
有一名侍卫脚步匆匆的背影跑进了聂景琛的书房,不多时,聂景琛便同样步履匆匆地跟着那侍卫离开了东宫。
沈余娇心下狐疑,但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去凤鸣宫一趟。
她来到凤鸣宫,问过侍婢之后,在后院池塘边寻到了白瑢裹着狐裘的背影。
“……皇后娘娘。”
白瑢转过身来,静静瞧着她,忽然莞尔一笑。
不多时,皇帝聂擎渊驾崩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宫。众人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只觉得圣上缠绵病榻这样久,如今反而是种解脱。
“阿娇是不是觉得,他死得有些太轻易了?”
白瑢尽显疲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任凭凤鸣宫外宫人嘈杂忙碌的声音或远或近地响在周遭,她只继续自言自语着,“这几十年的光阴,让他的性子已经变了许多。做一国之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看着他慢慢褪去了锐气,又看着琛儿和迟儿逐渐长大成人,我好像……没有当年那样恨他了。”
她忽然流出泪来,泪水从面颊滑落:“可是当年那样大的血海深仇,那样可怖的场景还在我的心里……我还记得表哥和嫂嫂死不瞑目的模样……”
沈余娇站在原地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只觉耳畔仿佛炸起一声惊雷。
在聂擎渊终于如她们所愿驾崩的这天,在凤鸣宫的院子里,她听到了许多白瑢心底里深埋多年的秘密。或大或小,让她的形象在她心中愈渐丰满鲜活起来。
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她的婆婆,是当朝皇后,更是她远房却永不能大方相认的姑姑。她是被聂擎渊强抢来的妻,没有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也没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似乎她被聂擎渊从表哥身边带走的那日起,就已经注定了整个大琼的结局。
沈余娇望着她逐渐衰老的容颜和混沌无光的眼神,又望望凤鸣宫外乱作一团的景象,一瞬间心乱如麻。
只是,她本以为皇帝的驾崩,在早知他时日无多、权力已尽的皇宫里,已经激不起太多水花。却不曾想过了两日,沈余娇才发现,聂擎渊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