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蹑影追风（1 / 2）
原文再续，书接上一章。
四百余里的巍巍邙山山脉，如一巨型屏风将古都雒阳完全屏蔽，置身其上的北邙山，坐洛河之北，黄河之南，地势虽高不险，身畔黄河之水畅而不促。
卢植估计张让等人一定会胁持皇帝刘辩，陈留王刘协二人从谷门出，越过北邙山，然后前往雒阳八关之一的小平津，最后横渡黄河逃往河北方向。
雒阳城内，谷门大街自谷门往南，遇北宫的北门墙而朝东折，然后再次向南直达开阳门，全长二千四百米。
当卢植与文凯二人策骑来到谷门前，一队守城卫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西汉之时，执金吾全权掌握京城的守卫工作，出入皆有缇骑二百人，持战戟卫士五百二十人。
其时光武帝刘秀就是看见执金吾率领的骁骑如此雄盛才慨叹“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然聪明如刘秀，待其一统天下后，立即将执金吾的权力削弱。增设城门校尉一职，让两者相互牵制。
同时，刘秀还废除中垒校尉一职，新置俸禄只有六百石的北军中侯。此前这要职为刘表所任，但如今业已易主矣。
虽然北军中侯之秩只有区区六百石，与执金吾的中二千石，城门校尉二千石，秩次相比要低几个档次。
但此职位卑权重，乃是当代皇帝们常用的“以下监上”的伎俩，可以直接与皇帝本人接触。
因为他能统领秩为二千石的骑，越骑，步兵，长水，射生五营校尉。
总而言之，东汉之时的城门校尉，执金吾与北军中侯三职之间关系微妙，却又相辅相承。
城门校尉负责把守雒阳十二道城门；
执金吾负责严防攻城外调，掌宫外戒，实际上是守护雒阳城内的警卫工作；
北军中侯则负责卫护京城与守备宫中传警，实际上保护雒阳城外的守护工作。
这样，三者共同构成了内外分明，等级森严的东汉雒阳宿卫系统的城卫之军。
三者间互不统属，但相互牵制。
当今执金吾一职由武猛校尉丁原担任，但由于丁原所率之军尚驻扎在雒阳城外孟津，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担负起守卫京城内的治安。
而担任北军中侯之职的乃何进的心腹何颙。
与丁原相似，何进所有的直系部队都布防于城外，对雒阳城的守护亦是不能为力。
故担任城门校尉一职的赵延就责无旁贷，肩负起守护京城的职责。
幸亏，另一同僚亦当仁不让，加入守卫雒阳的行列。
当卢植望着城门校尉赵延从一百二十缇骑中缓缓走出之际，心中大呼不妙。
百密一疏，竟然没有想到还需通过赵延这一关。
看来此际欲从谷门离开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文凯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到：
为什么张让等人能轻而易举就将皇帝劫持出城，而在皇宫里浴血奋战的各路人马却居然没有哪一路人马能追踪而去。
因为把守这一道城门之人乃当今的城门校尉——中常侍赵忠之弟赵延！
有一点是文凯根本不知道的，虽然你可以说他来自现代，而且对古代的历史所知甚少。
但就算是向介这个熟悉历史的人亦还未能知道得其中精细之处。
终东汉之世，共有二十多人曾出任城门校尉一职。
其中外戚出身的有七人之多，荫任者有五人，军功者有四人，察举征辟者亦有四人，宗室者有二人，而亲幸者只有一人而已。
《韩非子·奸劫弑臣》有云：“凡奸臣皆欲顺人主之心，以取亲幸之势者也。”
而《后汉书·宦者传序》亦载：“文帝时，有赵谈、北宫伯子，颇见亲幸。”
亲幸者，乃指受到帝王宠爱之人。
而恰恰这唯一的一名亲幸者就是中常侍赵忠之弟赵延！
“卢尚书夜半三更欲往何处？”赵延的声音虽没有其兄赵忠的尖锐高亢，但在此深夜响起却也令人毛森骨立。
这个赵延亦非善良之辈，与其兄同流合污久矣。
中平三年（公元一八六年三月，皇帝刘宏下诏令车骑将军赵忠负责论讨平定讨伐黄巾军有功之人。
执金吾甄举谓忠曰：“傅南容前在东军，有功不侯，天下失望。今将军亲当重任，宜进贤理屈，以副众心。”
傅燮，字南容，北地郡灵州县人，傅燮身长八尺，容貌魁梧。年少时师从太尉刘宽。
黄巾起义爆发之际，职为护军司马的傅燮随左中郎将皇甫嵩一起讨伐张角。更上书朝廷力数宦官的各种罪状。
此后他在兖州东郡仓亭之战中斩杀贼三帅卜巳、张伯、梁仲宁等，位居首功。
赵忠接纳了执金吾甄举的建议，遣弟城门校尉赵延致殷勤。
赵延谓傳燮曰：“南容少荅我常侍，万户侯不足得也。”
傅燮正色拒之曰：“遇与不遇，命也；有功不论，时也。傅燮岂求私赏哉！”
赵延将傅燮之言告诉赵忠，赵忠愈怀恨，于灵帝面前将其诬陷。
所幸灵帝其时已非昏君，不加问罪，还命其为安定都尉。
然赵氏兄弟所干的无法无天之事又添多一桩。
言归正传，话说对着面无表情的赵延，卢植反倒一戈，出言相讥：
“城门校尉职责所在，何言功高？”
赵延面对卢植的冷嘲热讽，居然能无动于衷。不再发一言。
“校尉可知皇上如今何在？”卢植不想浪费时间，单刀直入。
“黄门常侍张让、段珪等数十人已随皇上出城矣!”
想不到赵延居然会如实将真相相告。
”卢某欲寻皇上回宫，望校尉通融放行！“卢植见状亦不想逼人太甚，立诚言央之。
“大汉律例，夜深之时，任何人等不得私自出城！赵某职责所在，还望卢尚书见谅！”
原来，赵延明知自己重兵在此，卢植就算是插翅亦难飞出谷门。所以才有持无恐实言相告。
“为何中常侍又能出城？”文凯见卢植不语，忍不住出言责问。
望着杀气渐现于面的文凯，赵延心中一突。
然他自恃己方人强马壮，根本就不将文凯放在眼内，刚想出言反驳，一队轻骑骤然而至。
众人忙看，原来来者乃大将军何进新推荐上任的卫尉杨奇。
卫尉一职在雒阳亦是一举足轻重的肥职。
当初何太后就曾有意任文凯为此职，惜为文凯所拒。
卫尉下设北宫，南宫，卫士令，以分管南，北二宫守护职责。
也就是说，卫尉主宫门和宫内，与宫外的执金吾相为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