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月下老人(七千字大章奉上)(2 / 2)
随着他不断理解其中含义和真蕴,只差一步突破八品格物境的浩然真气,如奔涌江河般,一路狂泻不止。
一旁喜不自胜的姜叔夜,以及满面狐疑的凌烟烟,眼瞧着他周身气息的变化,不禁为之一叹。
徐靖三十六息间,步入儒家八品。
而他,只是读完了四十二首名诗当中的第一篇。
若完全将书中所载诗句读完,修为还指不定能攀升到何等境界。
这时,姜叔夜勐地冲过来,一把将徐靖的书册抢了过来,喝阻道:“够了,再看下去,小心没命!”
徐靖瞪着血红的双眸,如发疯的野兽般,冲着抢夺手中猎物的生人,睚眦欲裂地咆孝道:“还给我!”
姜叔夜身形一闪,绕到他身后,以掌为刀,朝着他的后脖颈处用力一击,瞬时将其打晕。
瘫软倒地的徐云泽,方才脑际那股突然变黑的气运,也慢慢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不论是儒修还是武夫,修行之路俱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最忌贪功冒进,急于求成,稍有不慎便会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至于像姜家三郎这种氪金武夫,这世上,可再没有第二位。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的凌烟烟竟愣在当场,手足无措。
瞧着心爱的徐郎被打昏后,这才跑过去扶着他的肩头,千呼万唤。
而方才徐靖吓人的模样,也让凌烟烟意识到了,姜小侯爷为何出手。
于是眼眶含泪感激道:“谢谢你!”
姜叔夜点点头,瞧了眼手里抢过来的诗集,又看看晕过去的徐云泽,后背一阵发凉。
还好及时阻止,不然老友这条命,岂不是毁在自己手上。
将诗集塞入袖袍后,他俯身探了探徐靖的鼻息,倒也顺畅。
只是自己不懂儒家神通,不知该如何令其苏醒。
半个时辰后,竹塌上的徐靖才悠悠醒转,怔怔望着面容冷峻的竹九,缓缓道:“我…我方才是怎么了?”
姜叔夜略带歉意的回道:“那部诗集,险些害得你文宫崩陨,入魔发狂,不记得了?”
徐靖眉心紧皱,努力地回忆着方才的情形。
“我记得读完那篇《将进酒》之后,心海文宫犹如升起壮阔朝澜,浩然真气不自觉地游走周身,似有破镜之像,随即又翻开第二篇《望岳》,刚吟诵了头一句‘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便没了意识,就觉着脖颈处一阵剧痛。”
徐靖言罢,伸手揉着生疼的脖子,满脸不知所以然。
这时,端着水盆的凌烟烟从门外进来,瞅着徐郎醒来,“哐”一声,手中铜盆跌落,水花四溅。
“你总算醒了!”
说罢,她勐地上前,一头扎进徐靖怀里,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徐云泽哄了好半天,这才令得怀中跟小孩儿似的北虞美人止住坠泣。
总算松了一口气的姜叔夜,斥责道:“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后果了吧?”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诗集,将第一页的《将进酒》扯下,递给了徐云泽。
随后又将诗集重新收回,嘱咐道:“待你将真气融会贯通后,再来拿剩下的诗篇,一次一章,多了没有!”
徐靖抱拳致谢后,好奇问道:“这些振聋发聩的绝句,不会是你姜竹九所做吧?”
姜叔夜呵呵一笑:“若真是本郎君所做,你信还是不信?”
一天一个花样的姜竹九,这段时间的变化,简直令人侧目。
这些诗若真是出自他手,徐云泽还真有可能相信。
但小侯爷可不会拿着诗仙诗圣的名作,招摇撞骗,欺世盗名。
于是解释道:“这些都是三百年前焚书坑儒幸存之作,你也知道,安阳侯府神通广大,于乡野寻得这部诗集,我不过是默记下来而已。”
“还有,你切记勿将此诗于外人面前展露,以免殃及我侯府。”
啧啧称奇的徐靖点头应允,又自看着手里的残页,感慨道:“东夏太祖李衡焚书坑儒,害得我儒家多年文脉不兴,当真是害人不浅。如今九州飘摇,烽烟四起,庙堂严党独断乾坤,朝政腐败,天下寒门学子再难有出头之日,这个天,当真是该换换了!”
出身泰州门阀的徐云泽,有此一番言论,当真是令姜小侯爷刮目相看。
君子天下为公,襟怀坦荡,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高风亮节,在这位姓徐的年轻人身上,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
姜叔夜从未与这位好朋友讨论过当今九州局势,借此机会,不如早早在他心间埋下那颗种子。
待得他日姜婉儿龙袍加身,登基为帝,徐云泽可堪大用。
二人这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痛斥当今朝廷那些台前发宏论,幕后发邪财的伪君子。
学宫这些日忙着筹备青冥大祭,因此停了三日学业。
姜叔夜是圣武院的大师兄,行动之自由,与荆副院长无异。
而徐靖又是剑心院傅沁岚,亲自授命的祭礼管事,早早便将一应事宜操办妥当。
因此,二人躲在小东湖石屋,倒也无人来寻,难得落了个清净。
眼瞧着日头渐渐西斜,姜叔夜一拍脑门:“烟烟,该去请你阿爹了!”
随后又冲着好基友耳语了一番,匆匆赶去灶房,生火做饭。
入夜后,小东湖芦苇丛中,两道身影朝石屋的方向而来。
笑靥如花的凌烟烟挽着大宗师的胳膊,一路上如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几乎三句话不离那个剑心院的端方君子,徐云泽。
凌子虚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如今四下无人,只有父女二人,缘何还在这般做戏?
难不成……
于是打断凌烟烟的话,怏怏道:“天下哪儿有女儿家像你这般,将一个男子如此挂在嘴边,再说,你将来的夫婿,不论修为还是才学,都得是人中龙凤,徐靖此子过于木讷呆板,规矩方圆,与你最是不般配?”
凌烟烟鼓着腮帮子,讪讪回了一句:“是我嫁人择婿,又不是您……”
大宗师刚想斥责女儿,忽闻小东湖石屋附近,漫天剑啸,如龙出渊。
不禁滴咕道:“究竟是何人,能够将飞剑神通,练得如此惊人?该不会又是姜竹九这小子吧!”
凌子虚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了眼委屈巴巴的女儿,朗声道:“走,去瞧瞧真正的人中龙凤。”
凌烟烟柳眉一挑,娇笑道:“看就看,准保惊掉您下巴!”
二人来至灯火摇曳的石屋外,登时被眼前剑光漫天的场景所震撼。
数十柄飞剑似金蛇虬蟠狂舞,又如勐虎出押,威慑乾坤……
手捻剑诀之人,正是气质儒雅的剑心院天才弟子,徐云泽。
双修大宗师凌子虚微微一愣,这小子早间还只停留在九品仁心巅峰,为何短短半日,居然一跃晋级为八品格物?
世间哪儿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呐!
而且杀人千里的飞剑术,乃是六品至善境以上的绝学神通。
除非,此子有什么神兵利器在手。
这时,姜小侯爷踱着小四方步,悠然而来。
“凌前辈,我这位姓徐的朋友,可是剑心院和集薪堂抢着要的天才,这手飞剑,可还入您法眼。”
六品飞剑术加上破镜之神速,若还是不能让黄崖洞天这位强者刮目相看,小侯爷可就真的再没招了。
凌子虚毕竟是成名已久的高人,错愕惊叹的的神色,一闪而过。
拂了拂大袖后,澹然回道:“小儿伎俩,倒也不俗,只可惜浩然真气,差得太远,依仗的不过是神兵利器之功!”
这句话,同时也传到了假意视而不见的徐靖耳中。
只见他双指一旋,数十把飞剑顿时凝成剑镯,落在掌心。
掸了掸身上尘土后,疾步来至大宗师面前,作揖施礼:“徐靖见过凌前辈,方才心思都在练剑上,不曾远迎,还望恕罪。”
一袭青白儒衫的谦谦君子,不卑不亢且礼数有加的语气和态度,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当然,此番作态,也是姜叔夜和他忽悠了一通行为心理学后,才有的效果。
在和凌子虚一路同行的时候,小侯爷便发觉了这位奇人的与众不同。
虽是半个儒修,却最讨厌作茧自缚的那些臭规矩。
而且,对于唯唯诺诺之人,尤其嫌恶。
因此告戒徐靖见着他,切不可自乱方寸,心生怯意,就当大宗师是普通人一个。
凌子虚眼神一亮,微微点了点头:“你这剑镯到不俗,可有名字?”
徐靖抿嘴一笑,用衣袖将其盖住:“凌前辈见笑,不过是件拿不出手的旧物,岂能与您身后的名剑‘赤霄’相提并论。”
凌子虚开怀大笑:“君子聪明不露,才华不逞,美玉不显,才有肩鸿任钜的力量,徐云泽,凌某倒是小瞧予你了!”
这时,姜叔夜指了指身后的延席,恭敬道:“凌前辈别光顾着说话,这菜都凉了。”
凌子虚旋身一瞧,竹木制成的方几上,满满当当摆着各色菜肴。
虽是摆盘和颜色差了些,却也香味四溢,惹人垂涎。
姜叔夜能用古老的食材和调料,烹制出这么一桌菜,已然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关键是那几坛子秋陌喝剩下的新丰酒,才是今夜的主角。
待得大宗师闻着酒香独自转身离开后,徐靖和凌烟烟相互使了个颜色,齐齐朝着小侯爷竖起了大拇指。
四人把酒言欢,高谈阔论,从北虞风土说道东夏民俗,又从兵法战策,聊至诗篇佳句。
尤其是徐靖借情借景吟诵出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更是让阅人无数的大宗师喜出望外。
难怪烟烟对此子赞不绝口,心下不禁有些自责眼瞎。
论修为,是比不上姜叔夜。
可这身才气和儒雅之风,加之修行天赋和造诣颇深的兵法,假以时日,成就恐怕不比他姜家三郎差到哪儿去!
当然,方才这些话题都是小侯爷刻意引导,好让兄弟出尽风头。
最后瞧着时机差不多了,姜叔夜借着酒劲,念叨起了心里寄挂的美人们。
“哎,徐兄和烟烟一对璧人在前,真是羡煞旁人,我那位芙蓉妹妹,还在府里独守空房,日夜操劳,可怜呐!哦,还有红袖招的文姬姑娘,想必此刻也在盼着我……”
说罢两位红颜还不够,姜叔夜一拍脑门:“差点儿忘了阿姐身边的小侍女,甄柔,一想起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真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呐!”
除了端木瑾,姜叔夜连侯府婢女小蝶,都没放过。
一通说出了十几个相识女子,仍旧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风流史……
旁边的徐靖和凌烟烟憋着笑,一句话不敢说,就那么瞧着小侯爷朝自己身上泼脏水。
大宗师越听越生气,一拍大腿,心中愤然道:姜竹九啊姜竹九,你这身边是有多少女人啊?幸好没有将烟烟许给你,险些误了她的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