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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捌回 大圣乔别始惜念 神佛易迁谋安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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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来大惊失色,怆惶逃走,<龙虫>侄一个尾巴抽过去,打拆了如来的腰脊,如来已是第二次给<龙虫>侄打中,从此只坐莲台,不曾站起来了。

溃败之时,大雄宝殿及其诸多广厦细旃,轰然倒倾贻毁,如来叹道:“蟊蜮蟊虿,隼质难羁,狼心自野,无力遏制,由它肆意,因果自有轮回,阿弥陀佛……”

阿傩和伽叶及其百十僧侣拥着如来,为了避开<龙虫>侄迫杀,径往西天而去,<龙虫>侄不甘罢休,狃<九虎>的禀性暴露无遗,着手摘珠剥金,尽削黄物,倾刻间裹金的饰物转眼变为废品残物。

这时观音菩萨领着木吒和善财童子赶来,看到<龙虫>侄把剥出的金箔一把一把地捏成一个个窝窝头似的,用犀牛皮作包巾,拢成包裹,系在腰间。

木吒看到怒不可揭,把手中的枪掷出去,直戳<龙虫>侄的脑袋,奔后脑入,穿前额出。但见<龙虫>侄打了个冷战,从额上拉出后半截枪杆,双手轻轻屈曲,一节节拉出,并扭拆成麻花丢到一边。善财童子喷出三味真火,熊熊的五色火焰直扑<龙虫>侄,刹那间,<龙虫>侄变成一个大火团,在伸展蚴动,斯须之间,<龙虫>侄从火堆中露出个头,而后是身子,最后是下肢,肚子胀鼓鼓的似乎囊肿大如孕牛肚。恍惚间,<龙虫>侄长出了九个脑袋,九张嘴喷出的是三味真火,倾刻间大雄宝殿及其周边佛堂,庙宇和塔楼燃起熊熊大火,观音菩萨赶忙掏出八宝瓶,把柳条伸到瓶中醮水,手中的瓶子眨眼之间被夺走了,<龙虫>侄顺手一甩,丢到后山上,但听“轰一一”的一声巨响,搅海翻江,地动山摇,撼天震霆,经久不息,那山顶喷出的火苗,照得周边一遍通红,倾刻间,方才浓烟滚滚,夹杂着扬起滚滚的粉尘,渐渐遮天敝日,星晨退避,天地昏暗,昼夜不分。

转眼间,灵山也变成了一遍火海,发出了“噼噼啪啪”大火吞噬的咀嚼声,天空中卷扬着一拨拨烟火,天地混茫,日月无光,星辰畏隐,飞禽走兽,亡命逃遁。灵山就这样经不起折腾被焚劫捣毁了,满目疮痍:断垣裂壁歪,废祠遗迹殆,剩水沧江破,残山碣石开。成了不可逆转的惨状,曾经令人崇仰的圣地沦落成了不值一钱的废墟,是为如来毕生的惨痛,从此窝居西天,苟延残喘,惜哉一一灵山圣地就这样轻易地遭到了摧毁,更是被避难而去苟且偷生的如来诸佛遗弃了,辉煌不覆。

观音菩萨始料未及,她深知她的法力已无法力挽狂澜,掉头奔南海而去。<龙虫>侄从来不畏威胁,不肯吃亏,更不愿屈服,睚眦必报,悄悄尾随观音菩萨仨人来到落伽山,由于前番拆腾,<龙虫>侄的肚了“叽咕”作响,自是饿了,他想吃饱肚子再说。

<龙虫>侄乃十八幽凫丽宫的精灵,观音菩萨的法力辨不出来,因此,<龙虫>侄己来到落伽山,观音菩萨竟毫无觉察,此时观音菩萨心乱如麻,无心料理诸多头绪,想不清楚这世道遭遇了离奇的劫难,转眼之间变成了不可预知的情景,正在她怆惶不安之时,<龙虫>侄已吃掉了护法、花匠、膳工等数十人,一阵血腥灌门而入,观音菩萨始感不妙,在木吒和善财童子的拥护下,走出山门,一双血淋淋的大手已伸到她们的面前,<龙虫>侄却和气地问道:“有酒吗?”

木吒不好意回道:“没有!”

<龙虫>侄怎肯相信,但听一阵婴儿叫声,<龙虫>侄的九条尾巴已漫抹在落伽山的各个位置一一扫荡起来,但听落伽山的各寺院和庙宙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尘埃飞场,鸟兽乱窜,观音菩萨俯脸垂头,咬牙闭眼,显得无奈而孱弱。

“果真没酒。”<龙虫>侄拍打九条尾巴上的尘埃,道:“哪儿有酒呢?”

“原来这孬种是在找酒的!”善财童子对观音菩萨悄声道,“这好办!齐天府不是有的是酒吗?”

“齐天府有酒!哈哈!带路带路!”<龙虫>侄耳朵非常尖灵,没半句漏耳。

“随我来,喝死你!”善财童子很不好气道。

但听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随善财童子离去。

善财童子领着<龙虫>侄望南天门而来,迎面传来增长天王的吆喝声:“来者何人,没有天府的诏议,任何散仙不得靠近南天门。”

善财童子呼道:“讨酒,讨酒!备酒便是!”

但见前方南天门前,增长天王领着庞、刘、苟、毕、邓、辛、张、陶,一路大力天丁,一齐抡起手中的枪刀剑戟,斧叉耙锤,严阵以待。

倏忽间,巡天大王和九天玄女旋即而至,急急道:“来者乃<龙虫>侄,载戢干戈,各自兵器迅速存库,以礼迎之,违令者斩!”

轮值的大王们纷纷把兵器存库,列成二排,以礼迎之。

<龙虫>侄走入南天门,得到了善待,心中自然也很高兴,这时太白金星迎了出来,奉承道:“<龙虫>侄帅哥,好潇洒飘逸呵!久仰了,有请齐天大圣府!”

“啊一一这老头才有意思!”<龙虫>侄被酒诱惑得善心大发。

齐天大圣府前,安静、宁神俩司己恭候多时,<龙虫>侄一到府前,安静与宁神俩司左右拥着他进府中,但见堂上已摆满了缸缸罐罐,坛坛瓮瓮,太白金星逐个介绍起来道:“青铜壶的是万年杜康,青花罐的是千年<禾巨>鬯,红坛子的是欢伯,白坛子的是壶觞,赤铀坛子的是醍醐,紫铀坛子的是金波,天蓝坛子的是浸海醇,银白坛子是浸天醇,还有醴泉候,清酌……应有尽有,一应俱全,醇香各异,醒醉由人,任由帅哥逐一品尝,遂意海量吧!”

这时,三十六个仙吏抬着云盘走出来,云盘上装满了珍馐百味,佳肴异品,香酥脆柔,色色俱全。

<龙虫>侄先是一觞一觞地喝,喝不过瘾,就一坛一坛地喝,不一会便忘情起来,“咣”地弹出一个头来,接着“咣、咣、咣……”九个头都憋不住了,相继弹了出来,“咕咚”地灌起来。十八把手掌也伸了出来,大把大把抓捏着云盘上的点心,可真是秉性粗野,猛塞狂舔,狼吞虎咽,斯文顿失。

“请齐天大圣孙悟空出来,孙悟空去哪了?”<龙虫>侄感到寂寞,便叫嚷起来。

太白金星抚慰道:“大圣去娲皇宫了。”

<龙虫>侄想想便安静下来,不再提孙悟空了,自个儿在天庭闲逛起来,走入灵霄殿,拍拍这个廊柱,又摸摸那个门礅,扯扯这面遮帘,捏捏那片瓷砖,翻翻这片琉璃瓦,敲敲那个檐翅……自言自语道:“怎么不是金做的?”

太白金星用指甲刮刮<龙虫>侄所说的物品,笑着道:“都是粘土煅烧烘烤而成,凿石雕琢慢磨做成的,不值钱,硬着,实用!”

<龙虫>侄用手捏捏,又拍拍,闲悠悠走向玉帝的案台,道:“这也是石头琢成的吗?”

“帅哥,你把这石台看出金子来就拿走吧?”太白金星道。

<龙虫>侄拿起龙椅上一条金线锦缎,道:“老头,你可不要说这个金丝锦缎是石头织成的吧?”

“哈哈一一”太白金星掩嘴而笑,一手捋须,一手摆指掌,轻蔑道,“帅哥,不就一条抹脚布吗,看得上就拿走吧!”

<龙虫>侄一听是抹脚布,便甩手丢掉了,他逛得无聊又遛回齐天府,抱起酒罐一阵狂饮,而后爽歪歪的溜出南天门不辞而别。

躲在逍遥阁上的玉帝及众神圣捏了一把汗,深深钦佩太白金星斡旋有方,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且说<龙虫>侄回到娲皇宫,抬头赫然看到孙悟空与女娲娘娘在霁月阁楼上对奕的背影,他想了想,就急急忙忙收拾宇甸亭中的美酒琼浆,珍馐佳肴,金饰珠宝急匆匆地返回了十八幽凫丽宫。

话说<龙虫>侄捣毁灵山时砸碎了观音菩萨的宝瓶,恰恰击中灵山下蛰居的地龙火脉,豁然醒来,腾空窜出,掀起灰尘遮天蔽日的到处漫延,笼罩大地足足五载有余,这期间,天上的巡视的灵官穿越这层尘垢时,浑身沾满了灰烬,降落凡间时却抖不掉身上的尘垢,陆续变成了石人,回不了天上,从此象石壁一样耸立在凡间,而海龙王派遣出去与天上玉帝联络的使者,穿越那层厚厚的尘垢时,也被熏毁灰飞烟灭,不知踪迹,自此之后,龙王布雨也不再请示玉帝,玉帝鞭长莫及,也无奈地把布雨的使命全听任于龙王,因此,时有风婆婆和雷公公施令之后竟没下雨的即象,也时有大雨倾盘,泛滥成灾却又不见屏翳的亲临,当然亦有天庭与龙令和谐协调的时候,那是少之又少碰巧的事情了,甘雨更是少逢稀遇!

这垛粉尘漫延到那里,那里就干涸,纵是河流和湖泊也躲避不了涸歇的厄难,何况绿洲呢?自是也被掀掉了绿毯,裸露出光秃秃的褐面貌来。这时候,粉尘飘落到楼兰王国的上空,不断吞噬楼兰王国的绿毯和水源,更是白天不见太阳,灰朦胧的,夜晚黑黝黝的不见月色和星晨,壮稼颗粒无收,水源也遂日干涸,畜口愈日减少,最后无觅声踪,人们逼于生计,拖家带口迁出敦煌,四处迁徙,数年之后,楼兰王国竟然变成了一座落幕的空城,自此之后,风沙在日趋逐年吞噬着它原有堂皇媲美的面貌。

当粉尘散去,第一缕阳光辅照楼兰王国时,金身罗汉沙悟净才发现他是唯一的留守者,没有了信徒,没有了贡奉,没有了可以惟存的依托,他落魄得红发乱蓬松,褴褛破肮脏,貌相邋遢,举足秽琐,龌龊不堪。他也只得挪窝了,想向师兄孙悟空问个究竟,便悄悄回到灵山,那里还有甚灵山:昔日的高门府第,今天荒烟蔓草,碧绿的荒草掩没了断坦残壁,碎瓦破砖的空隙藏匿着蛇鼠,触目在面前是蝗飞蝶舞,天上是雁叫鸦鸣,处处是狐窝獾洞,满目凄寂,金身罗汉海呼“悟空一一”,山间传来“嗨嗨一一”的回音,回音随着山风消散贻尽,依然山青青,水碧碧,云悠悠,天茫茫……

金身罗汉抓一把荒草,捡一抓枯叶,拾一截断砖……油生感慨:荒草凄淡,说什么当年雕栋画梁,碧瓦砖墙,几世院落后花园子,假山鱼池,观景亭,大厅房屋重檐滴水,方砖地,长天井福影壁,都废了,人不再,鬼来居,藏狐魅,寂寞梧桐深院锁春秋,萧瑟无声悲泣泣,鬼都不动容。

在金身罗汉的眼中几乎还看到大雄宝刹,修真堂,聚经楼,钟磐阁……似曾看到日课时香烟缭绕,人头涌聚,似曾听到诵经的呢喃嗨哟声,似曾熟悉的身影晃悠浮现在眼前……然而,面前什么都没有,大厅、深院、花园子都是记忆中的梦幻泡影了,了然无迹寻踪……

金身罗汉离开灵山,惟有选择流浪,人海茫茫无知已,路途遥遥有奔头,孤鸦独雁徙声凄,知是道途连天涯。一日遇到天庭工干张、鲁二班的鬼斧和神工两位能工巧匠,便问道:“匠师今何往?”

鬼斧和神工道:“蜀中!”遂端详起金身罗汉来,摘掉罗汉的装饰,丢到一边,对他抚额捏耳,拍胸按背,上下打量,而后相视大笑,道:“妙妙!真是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靠用功夫,还作甚鸟罗汉,做个参照大佛吧。”

“甚为参照大佛?”金身罗汉百思不得其解,满脸迷惘。

“随我俩来便是,到处自明!”鬼斧和神工各出一手拉上金身罗汉,把之夹在中间赶路。

数天的寻寻觅觅,又数日的走走停停,走到一处依山傍水的峭壁间,鬼斧神工两匠敲石斟探,拍地细顾,铲土斟酌,赞道:“好地方,好地方!这般了得!”

“土地土地,出来见我等天使,此为何地?”鬼斧神工用脚搓揉地面道:“务必备好酒肉精粮,茶水瓜果!”

但见地面上冒出一缕淡淡的烟雾,袅袅散开,一个秃顶老头携着两童子,捧着一个大大的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酒肉瓜果,揖拜道:“上仙莅临,实属小处之炫耀,尽小的薄敬,此地乃眉山也!”

“好!每天卯酉备膳送餐,不得耽误。”鬼斧神工展示了玉帝的谕诏,土地看后笑着唯唯诺诺而去。

金身罗汉百思不解两位天匠要干甚事,由其摆弄,觉得这些日子比在楼兰王国好多了,吃喝由土地爷供奉,风雨有天幕遮掩,随遇而安吧!因此,他每天就是挺胸昂首,手抚膝上,双目平视,舒颜容欢,静坐定神。而鬼斧神工两天工巧匠在石壁上跳上爬下,挥锤把凿,销削铲磨,每晚都自临暮忙到翌日的晓星沉隐,可真是披星戴月,傲霜冒露,一山峭壁显出了鼎足之形:一座大佛倚山贴壁,形制古朴,青衣装点,魁梧端庄,两耳垂珠,双目慈详,脸额丰隆,鼻秀唇巧,平腿屈膝,膝托双掌,掌抚膝盖,面撼滔滔江水,耳听阵阵艄声。

事始俊工,鬼斧神工拉过金身罗汉道:“照罗汉造佛,象否?”

金身罗汉看呆了一一俨然是他倚坐在半山之中。

鬼斧神工一手摁住金身罗汉的胳膊,扶正他的坐姿;一手把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串骷髅抽下,扯断拴着的索儿,一个个丢弃在山前的江中,但见一个个骷髅浮荡了几下,舒爽地潜入滔滔的江水之中;一手轻抚他的睑颜,一会儿密轮般轻拍他的胳膊,舒坦地哈哈大笑道:“佛是一座山,山系一尊佛。汝就作个青袖大佛吧!浸润天地之灵气,享万世之供奉,缘也!”

金身罗汉赶忙伏地而拜,而后仰天叩谢道:“谢玉帝御旨,赐卑下作个青袖大佛!”

当青袖大佛谢毕抬头欲谢鬼斧神工俩天匠时,俩天匠已不知去向,从此陪伴他的是滔滔江水和阵阵彼起彼伏的艄声。

且说苍天不管龙王事之后,龙王对供需大多不调研,常常纠结在性情之间,行起雨来通常不察详情,因此要么大雨的滂沱,泛滥成灾,要么甘雨不浇,旱魃为虐,龟裂千里。自是人间怨声载道,遁世择安,应天顺人,繁衍生息。此年,授三家园发生大变迁,半旬昼夜大雨滂澍,“嗨哗——”山摇地动,经久不息,授三家门前的山沟涌出滚滚的泥石流,把山麓都淹没了,那洪水浊浪滔天,如万马奔腾川流不息,半年方才渐渐清澈,人们把这突然而成的江叫“马江”。

转眼,授三已有百逾几春秋,愈是铄懿渊积,慎终追远,目明耳通,精神矍铄,牙全齿白,体康健脾,隽言妙语,自是颐养千年,安常处顺,然心中挂念:玄奘法师今又如何?齐天大圣孙长老又都好吗?常叹道:纵是授三寿比山高,也要亟待见到玄奘法师齐天大圣啊!此乃平生之所望!此乃平生之所幸!此乃平生之所待!

但,铭诸肺腑的挂念,日复一日,年承一年,瞰入授三眼里的只是:马江沿岸翠绿的竹子,江面上迭往的艄帆,夜里的闪烁的鱼灯,风雨声中夹杂纤夫有力的吆喝声,依是日落乌啼,阴晴圆缺,季节更迭,冷暖心知。眼前群山叠障:春山,煦润暖和——澹冶而如笑;夏山,雨露沐浴一一苍翠而欲滴;秋山,风染黄缀一一明净而如妆;冬山,雪覆蛰藏一一惨淡而如睡。朗旷穹苍时有云屯雾集,时有晴空万里,时有虹销雨霁,但总是江水滔滔,涛声依旧……帆影悠悠,艄声冗长,念兹思兹……

还有,遥远的九曲湾九玄山处走出最悲切的甄九娘——事成了,伙散了,家没了,身孤了,茕茕孑身远遁,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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