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 杀统领.皇室胁迫.(1 / 2)
章月婵自过了宛州后,便带着几名将军,直接向西一路去往梅州。
来到梅州城,按刘弁交代的地址,直接找到梅州城的士林会联络点。士林会早先得到通知,知道最近有人要来,早已打探好梅州府的地形位置。
章月婵带着几名将军趁夜遁进府中,直接拿下正在睡觉的梅州知州及府衙通判,同知等人。将他们五花大绑,每日安排人看守。
梅州府衙的文书恰好是士林会的人担任,通过他向下面各层级传出消息,宣称知州,通判,同知等官员因紧要之事赴往京城。在离开梅州十数日里,各层级有事找文书就行。
随即他们又紧闭城门,防止西陲大军有异动,欲通过梅州城前往京城。
西陲大军倒一直没有异动。但是坐守梅州府的章月婵却收到了来自皇后的信笺,要求梅州府出兵勤王。章月婵将书信揣在自己身上,一直在梅州府守着,焦急等待京城的消息。
八日后,终于见到带着圣旨的禁卫军前来缉拿梅州知州。
章月婵与禁卫军虽有深仇,但她也清楚,眼下不是她寻个人私仇的时机。况且这些都只是听命行事的兵卒,并不是统帅。她将梅州知州及十日来在梅州搜集到的所有关于知州同知等的罪行一一交予禁卫军,自己则继续留下看守其他被缉拿官员。
又过了五日,又一队禁卫军带来圣旨,要求就地处决梅州赈灾款贪污案中几名涉案官员。一切处理妥当后,她才放心带着那几名将军飞驰去往京城。
梅州离京城比较近,不到三日工夫便到达京城。在京城外遇到扎营的南境大军,早有军士向他们报告了此次北上大获全胜的全过程,听得他们几人也是异常兴奋。
章月婵想着要早些见到秦长安,便按捺不住先进了城。
她知道这次秦家平反后,秦长安一定会重开大将军府,因此她直接沿着那熟悉无比的路,去了大将军府。
不是她不想回家,只因自己还有深仇未报,她暂时不想回到章府,那个让她极其思念又无比害怕的地方。
大将军府门前值守的士卒早已认识她,并未阻拦。
她想给秦长安一个惊喜,便径直走向后院。
刚入后院门,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万显道!
这个身影,留给她太多刻骨铭心的伤痛,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得!
万显道正跪在门口说着什么。她一下血脉喷张,什么也顾不上了,多一句话的工夫也不想等,她要报仇!不报此仇,她连章府也再无颜回去!
她搭踩着长廊一个纵身跳过去,在空中抽出配剑,至她跳至万显道身后时,剑已深深刺入仇人的心窝。
万统领这边话没说完,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疼痛,低头看时,只见一把雪亮的剑已从自己前胸穿出,上面还滴着鲜血。
秦长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惊见章月婵正半蹲在万统领身后,依旧怒目圆睁,似是一箭下去毫不解恨。
再慌忙去看万统领,他已经说不上话,脸上却挂着微笑,一种终于得以解脱的微笑。
章月婵毫不犹豫地迅速往回抽出箭,万显道便一头栽倒在她面前,完全死去。
就在此瞬间,刚走到后院的秦幼鸢和落辰也同时看到这一情景,不禁惊得停下脚步。众人待章月婵已经站起来,方才回过神。
秦长安大步跨上前,“月婵,你何时回来的?”
“刚才。”
章月婵看着地上万显道的尸体,有一种终于为父母报仇的快意。长久以来积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可以缓缓放下。
“他为何在你府里?”
“额,”
秦长安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万统领今日是来向他请罪求死的。那日他向秦幼鸢讲完心中所有的话,便等待着被落辰一掌劈死。可是什么也没等到,待他睁开眼睛,那二人早已不知去向。
后面的几日,忙完该忙的事情。他将禁卫营的军务全部向周庆责交待完毕之后,便只身来到大将军府。这是他错误开始的地方,他希望也能在这里结束。
他深觉愧对恩人,愧对很多为安国尽忠职守的将士,也知道这一生不可能获得南境军的宽恕。他一心求死,来找秦长安只为求得一死。只是话没说完,便被章月婵一箭给解决了。
因此,秦长安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幼鸢走过来,将她那日在皇宫里从万统领口中听到的关于他的一切,全部又复述了一遍。
这是关于万统领的生平,几个人立在当地,就像在给他开追悼会一般,把他短短四十年的人生全部讲完。
秦长安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也才理解了为何每次万统领看他的眼神都好似极其尊敬,又带有丝丝欣慰和歉意。
秦幼鸢看着地上的尸体,告诉章月婵。
“他是来求死的。”
至此,章月婵对他所有的恨意也全部化去。尚书府被灭门,毕竟不是他禁卫统领一手造成,他只不过是个执行者,是个刽子手。即使他不执行,也会有刑部来执行。
“只是这尸体怎么办呢?”章月婵这会儿才开始想后果。
这可是禁卫军统领,皇帝陛下最忠心的护卫。
“实在不行,就说,是,他杀的。”
落辰一脸震惊地看着身旁的秦幼鸢面不改色地诬陷自己,手在还指着自己。
看他二人这样子,章月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才四人感到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幸亏他刚才一来就说出了父亲所葬之处。看来父亲是他给安葬的。不如,就把他葬到父亲附近吧!让他到下面自己去给父亲赔不是。顺便,我们也去看看父亲。”秦长安提议道。
众人点头,叫士卒出去买来棺材,拉了万统领的尸体。
四人沿着万统领先前描述的方向,带着几名士卒,很顺利便找到了秦业庭大将军的坟冢。
这是一片水绿山清的开阔地。看起来风水不错,风景也极好。
秦长安有些欣慰,“估计父亲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看来这万统领是花了一番心思。”
他又吩咐几名士卒去不远处挖个大坑,将万统领的棺椁就葬在那里。
四个人来到大将军墓碑前,跪下磕头。
几个月前还见过的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已安息在这冷冰冰的地下。
秦幼鸢提议道,“以后在旁边给母亲建一个衣冠冢吧!让他们二人相伴,也不会觉得地下清冷寂寞。”
“那万显道在附近,伯母会不会不高兴?”章月婵有些担心。
“不会。”秦幼鸢异常肯定地回答。
在她的记忆中,那个在她幼时叫母亲的美丽女人有一颗善良宽厚的心。
“她知道事实以后,当会原谅万统领的。也刚好,让万统领去给她亲自谢罪吧!”
虽说父母的大仇得报,秦家也被平反昭雪。秦幼鸢站在秦业庭坟前,却皱着眉,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南境十二万将士已经不再是叛军,落辰也已恢复了大皇子身份,为他母亲挖出了二十年前的冤屈。到底她心里为何还是感觉到被无形的压力压着?这压力来自哪里?
陛下吗?她曾经对身边的这几个人说过,他们的目标是皇帝。可是皇帝如今命在旦夕,根本不值得他们再去计算。那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呢?
秦幼鸢看着眼前的墓碑,想着与这个世界里的父亲最后几日的陪伴。秦业庭对她是那样的疼爱,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是啊!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秦家章家都没有遭遇过这些,如果所有的将士家眷都没有遭遇过屠杀,是不是大家脸上会多一些笑容?
祭拜完,秦长安问他们,“你们俩今天怎么能出宫了?陛下好些了吗?”
“没有,她闷了,带她出来玩。”落辰毫不在乎地说道。
虽说对那个皇宫他有了一处牵挂,但并不足以让他眷恋到想留下。他们暂时留在皇宫,只是为了给皇帝做治疗。
对这个陛下,他只不过是听秦幼鸢的话,尽量在尽着一个为人子最后的义务。算是谢了皇帝曾给过他的一点血脉,也谢谢他多年来在心中保留了母亲的席位。
秦幼鸢有时候真的怀疑落辰的少言寡语是不是故意的,有针对性的。每次在哥哥秦长安面前,落辰就会忽然话多起来,甚至还会抢话说,几乎看不出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回城的路上,秦幼鸢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有处置,那就是大将军府的管家。她有些好奇管家有没有能够从那次灭门事件中逃脱。
吩咐兵卒先行回府后,四人按照秦幼鸢的记忆,来到城东的那所上提“明园”的宅子前。推门进去,早已人去宅空。
秦幼鸢想,这个管家或他的妻女还真是了不得,竟然时刻在观知朝局的变化。看来,那对母女早就是知情人。
秦长安提议道,“要不在全国张贴海捕公文?”
“算了。”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秦幼鸢不想这世上再死更多的人。连最后看到阴谋之主越皇后的死,她都并未感觉到有多么开心。“这种卖主求荣的小虾小蟹,杀了又能如何!”
出宫太久,怕陛下寻找。今日天色已接近黄昏,二人告别秦长安和章月婵,赶紧回宫去了。
嵩启皇帝大概就在这几日了,对落辰这个儿子变得非常依恋。
秦幼鸢很是理解这种心理,皇帝是非常珍惜最后和自己儿子相处的时光,就像她和哥哥与父亲最后那几日的陪伴。加上每日需要落辰为他输入真气,因此二人接下来这几日打算哪都不去。
刚来到陛下寝宫外,胡林便跑过来说陛下找他们。二人赶紧进去。嵩启皇帝要落辰今日为他多输入些真气,他后面有事需要去做,因此需要补足精神。
落辰告诉他,过度地强行提起精神只是一时感觉舒服,实际反而会更加催发身体的衰竭速度。嵩启皇帝让他放心,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他还有最后一件心事需要去完成。
见他坚持,落辰便静心坐下,为陛下输入比平日多出两倍的真气。
秦幼鸢在外间看着里面床上坐着的父子俩,看着那个亲口下令,要求万统领将所有人处决的昏庸皇帝,看着他的生命油尽灯枯,她并不觉得多开心。
随着皇后,国丈,太子,到皇帝,一个个“坏人”生命的结束,她却从未感受过大仇得报的快感。她曾说过,他们的对手是皇帝,但是现在,连她自己也想不通,她的对手究竟是谁?
输气完成,落辰刚想带秦幼鸢回去休息,却被陛下叫住。
“辰儿,父皇有事要跟秦姑娘单独商量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落辰一楞,他不愿意留秦幼鸢一个人下来。
秦幼鸢隐隐感觉陛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她谈,她知道落辰对她的安全不放心,微笑劝他道,
“只是聊天而已,你先回吧!放心!”
看着秦幼鸢坚定的眼神,落辰虽有些不情愿,还是听话地走出了仙乐宫。
以他的内力,如果他想知道里面二人谈了些什么,他站在宫门口凝神倾听就好,但他不愿意那么做。他只在走之前凝神听了一下附近并无兵甲隐藏,确认秦幼鸢是安全的就好。
待落辰走后,嵩启皇帝由胡林扶着坐在床沿,吩咐胡林也退下。
他的脸色经落辰的真气调理,看上去好了很多,完全感觉不出是个垂危的病人。但两人都清楚,他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不了两个时辰。而且,两个时辰后,他的身体会因为提前损耗了这些精气神而更显枯竭。
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重要的话,以至于贵为皇帝,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秦幼鸢心里疑惑着。
嵩启皇帝似乎在等待着秦幼鸢过来跪拜后再开始二人的对话,然而秦幼鸢并没有。
他轻叹一声,他也想起自认识这个孩子以后,她似乎从未对自己跪过。他暗暗有些担心今日谈话能不能达到预期的结果,这孩子的性子似乎并不如她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在空气中嗅到一丝尴尬的气氛之前,还是嵩启皇帝先开了口。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计较太多。
“这里没有别人,朕就对你直说了,朕要将皇位传给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