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七皇子.(2 / 2)
御书房内,秦幼鸢心中持有疑问,老皇帝真的对自己儿子没有生起过杀心吗?为何在给了一个儿子圣旨要其前去督察疫病之后,会毫不犹豫地给了另一个儿子关于封闭城门的圣旨?这不是布好天罗地网专等着儿子往里跳吗?夷吾背后是老太学,夷乘背后是老皇帝已经知道参与杀害茯苓的元家。若夷乘因夷吾而死,会不会,这便轻易撕破了皇后的那张大网?这会不会是老皇帝的另一个突破口?
老皇帝真的听不出来那个时间差吗?跑死两批烈马应该是真的,确实是为了早些到达督北大营。但具体早了多少,这就不好说了。
夷乘离开了御书房,在秦幼鸢眼里,那背影走得孤绝而落寞。那度量着实很大的小子,连被山匪的追杀都闭口不再提及。退出门口后的那一转身,怕是已经将‘偏偏是在他前脚刚入鬼方城,孙大将军随后就封城’的事情给一抹而过了。而她,也不好揪着老皇帝的小辫子追问,只能替夷乘出口气,将矛头对准陪同七皇子一起撒谎的孙子英。
“所以,为了不渎职,你便要杀皇子?”
从秦幼鸢第一句开口,孙子英便有些愕然。陛下和皇后都在,却任由这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在御书房内随意开口说话,然并无人阻止。想来,她的身份必不简单。因此,对于她的步步逼问,他不敢不答,却也只能对着位置最尊崇的陛下作答。
“陛下,微臣当时的处境,打开城门放出九皇子殿下,微臣便要接受渎职之罪而死。不放出九皇子殿下,微臣便要顶上一个杀害皇子的罪名。可陛下圣旨在,微臣不敢不从。”
光见孙子英神色,便能感受到他当时心里的矛盾重重。他是聪明的,在矛盾中,他选择了站队陛下这边。这让老皇帝心中,多少有些满意。
秦幼鸢佩服这位将军的老辣,聪明,又或许是他只专对陛下一人的忠心。只是,若真是忠心耿耿,又怎会跳起反之?她想到自己父亲,秦业庭大将军,即便所有家眷被屠,即便自己几乎身死,他也从未动过谋反之心。与孙子英对比之下,她不知道,到底是秦业庭愚忠,还是孙子英对妻儿更加有情有义?在她看来,孙子英似乎更像寒绡子一些。
或许是为了弄清楚他这份忠奸难辨之心,秦幼鸢又问道。
“有如此忠心耿耿的大将军,实乃陛下之福。能否请大将军说一说,您为何要反?又为何是在这个时候反?而不是在三个月前反?”在场众人都知道,三个月前,正是夷昌暴亡之时。
听到这样一句关键的询问,孙子英羞愧满面,跪下磕头道,“陛下,微臣不慎听信小人谗言,中了奸计。数日前,微臣听说,陛下暗中毒杀二十四皇子夷昌。当时,微臣并未多想。后来,又有人来说,陛下逼死许妃娘娘,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老皇帝询问道,他忽然感觉到,可能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不知道的误会。
“并且,那人告知于微臣,说,说二十四皇子夷昌,正是微臣之子!”想到自己几乎未曾谋面便惨遭身死的儿子,孙子英不禁流下泪来。
“你不知道?”老皇帝瞪大了双眼。
孙子英眼中含泪,抬头说道:“陛下,微臣自许妃娘娘入宫,便被派往北疆。微臣一心驻守北疆,与宫内素无往来,如何知晓此事啊?”
老皇帝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以为,是朕故意害你妻儿,逼你谋反?”
“那个两次告诉你宫内消息之人,可是同一个人?”秦幼鸢忽然问道。
“是!是同一人。”
“想必是你认识并且认可之人,否则,你也不会轻易相信如此大的秘密,不是吗?”
“回陛下,”秦幼鸢的所有问话,孙子英只敢对着老皇帝回答,“微臣并不认识来人。他只说自己是宫内玄清道长所派,第一次,来诉说二十四皇子暴毙之事,微臣并未留意。第二次,他带着许妃娘娘的信物,微臣识得,那是,幽兰入宫前,微臣赠与她的贴身挂件。并且,当年,幽兰曾发誓,除非身死,否则,此物绝不离身。那日,微臣见了信物,情绪激动,便信了那人的话。”
目前为止,一切恶事,都归于玄清。可秦幼鸢总觉得,一个被圣旨禁在宫内的玄清,似乎,并不能作出这么恶事来。
“将那人以及玄清,还有他女儿飞鹄的特征告知刑部,禁卫司,张贴海捕公文出去,务必缉拿归案。另外,之前派出各路搬求救兵的人马,全部分散去周围各州郡运送药材来阙城。”
老皇帝一声令下,闫荣英赶紧扯着公鸭嗓子应了一声“嗻”便跑了出去。他自然知道每一道政令该传给谁。
“陛下,微臣可以为陛下做些什么?”此时,孙子英是巴不得能有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如今,城内一片混乱,人手不足。你且带人分散去各处,寻找被污染水井。再派些人马去太医院那边,帮助隔离和安置病患。待城外草药送来,恐怕还需大量人手。”
“是!微臣遵命!”
待众人退出御书房,秦幼鸢转过身说道,“陛下,还有一事。”
“何事?”
“陛下已经知道,阙城内医治闹肚子的草药早已售罄。这种药并非天天需要吃的流行药,恐怕是有人刻意提前大量购买。如此大量的草药,需要极大的仓库储存。草民想,那玄清住在宫内,他自然是不方便大量购入的。那么,还有谁能拥有如此大的仓库,下如此大手笔购药?”
“你是说,玄清在城内,另有内应?”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所有的事情,靠玄清一个人似乎安排不过来。”
“嗯!”老皇帝来回跺着步子,垂手思索。
秦幼鸢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如果我们能让他主动将药草拿出来,是不是就能找到这个人了?”
“嗯?”老皇帝瞪着浑浊的大眼珠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说大话的丫头。
落辰也看向她,但落辰却知道,她能这么说,一定是有了好办法。
“陛下,整个阙城的草药,汇到一起,摆在家里,时间长了,不见天日,这些草药万一生霉,不光损失大量银钱不说,还会生出极重的气味,很容易被人察觉。因此,陛下是这个人的话,当如何做?”
老皇帝如梦初醒,“浑水摸鱼?在我们从外面寻得草药后,他会将自家草药也拿出来,混入送草药的队伍中?”
“正是!”秦幼鸢轻松地在老皇帝眼前打了个响指。这个在前世偶然习得的技能,竟在这里运用自如起来。
老皇帝并未介意她这点目无尊长的小动作,“你待如何做?”
“过两日,我们可先弄一些麻袋,装些稻草等拖送进来,大肆宣扬说草药到了,让病患们安心。这个时候,守株待兔就好。城内只要出现闹肚子草药,寻根究底,一定能找到它的老巢。并且,通过这个办法,还能提前将草药调出来使用,以解燃眉之急。”
老皇帝和落辰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