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黄鸰.夷人之死.(1 / 2)
次日,因为夜里回来太晚,秦幼鸢起得也比较晚。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想着昨夜从飞鹄姑娘那得到的鸟的名字:黄鸰。希望这只鸟的身上,能寻出真正的答案。也不枉她半夜不睡觉跑去逛青楼。
虽然老皇帝没有再要求她就夷修的案子查下去。但是,对于真相的执着,让她无法漠视一件案子中留下一个看起来有问题的疙瘩。
快两个月了,十四皇子的事情却毫无进展,简直连半点线索都没有。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她或许也是寄希望于此,万一能寻到一些特别的东西,能让老皇帝最终不忍去杀她和落辰。
而且,这件事情既牵扯到夷修,又牵扯到夷柄。这二人都不是她讨厌的皇子。或者说,所有的皇子,她都不讨厌。
教他们歌舞时,她心里一直感谢皇子们给予的配合。虽然他们接受她的歌舞,也是为了自己在其父皇面前出彩。但他们身为皇子,却无一人骄纵或过于霸道,虽学习过程中有诸多困难,但他们却乖巧地从未退缩。做过他们一个月的歌舞老师,她已经将所有皇子视作自己的朋友。
刚吃过早饭,宫内便有一陌生小太监来到兰阁。“皇后娘娘请王姑娘入坤宁宫叙旧。”
坤宁宫?叙旧?我和皇后有什么旧可叙?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跟着小太监,一路来至坤宁宫。
这里不算是个陌生的地方,之前夷乘已经带她来过一次。坤宁宫离老皇帝的寝宫不算远,但也被框在后宫别院内。
不知老皇帝是否故意,如皇子别院一般,宫妃别院外,围上了一道墙。阻隔住宫妃与自己的寝宫,只留一扇不宽的拱形门互通。
秦幼鸢第一次走到这道墙边时,心里觉得怪怪的。总觉得皇帝与妃子们,像是相邻而居的两户人家。她记得安国的皇宫内,皇后的宫殿是在皇帝的宫殿之后的。她当时还感慨,果然每一个成功的男人之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可这卫国皇宫内,将皇后的宫殿设在偏殿,与其他嫔妃的宫苑毗邻而居。这让她觉得,第一,说明在皇帝心中,皇后并无实质上的尊贵。她的位置,只是与宫妃相齐。第二,说明老皇帝似乎并不愿意靠近后宫,才会用一堵墙专门将后宫与自己隔开。
过了那扇门,第一个宫殿,便是坤宁宫。坤宁宫比其他宫妃的院子要大许多,气派雄伟。与那些普通宫妃住处的花红柳绿相比,金碧辉煌的坤宁宫,更彰显出皇后这正宫之主地位的特殊和贵气。
进了坤宁宫,依旧是那个雍容华贵,凤仪万千的皇后。秦幼鸢曾见过安国的越皇后,即便二人穿戴上同样金线镶边的华贵锦服,饰以世间独一的碧玉凤钗,那贤淑典雅的仪态,却是越皇后如何都比不上的。
“草民王幼鸢,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赐座。”
“谢皇后娘娘!”
在如此雍容华贵的女人面前,秦幼鸢比到皇帝面前还觉得拘谨。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在这样的女子面前,皆会被瞬间对比出一股乡间草莽之气。她此时可是深刻体验到什么是相形见绌。
“哀家听说,你被陛下封为御前监察史,专门调查夷修一案。”
皇后这次,并未像上次见到那般笑意吟吟,这让秦幼鸢的心里不自觉生出一丝警惕。
“回皇后娘娘的话,却有此事。昨日,草民已经向陛下告知事情原委。”
“哦,作为御前监察史。往后,想查什么,便无人再敢拦你了。”
皇后说这话时,平静如水。秦幼鸢心里一惊,这女人好厉害!她到底要干嘛?竟然一丝都不透露自己的情绪。
“回娘娘的话,草民不敢这样想。一切,还要看陛下之意。”
“夷修之事,在陛下那,可算是了结了?”
“回娘娘的话,昨日,算是了结了。”
“嗯,这了结了,后面可就不会再查什么了吧?”
秦幼鸢心里一紧,难道他们去调查鸟毛的事情,皇后已经知道了?还是说的十四皇子的事?
“这不会再查,草民,不知娘娘所指何事?”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所有的事,不必再查。”
皇后终于亮明了态度,秦幼鸢惊得抬头看向她。
“请问娘娘,若,陛下要求调查的事情,草民该如何处理?”
“哀家说了,不必再查。”
秦幼鸢不知该当下同意,还是该与皇后说清老皇帝的要求,她还有十四皇子的事情未查清,老皇帝只给了她两个半月,如今已快过两个月。但听皇后的意思,什么都不要查了。她要如何跟皇帝交待?正犹豫着,皇后却先开了口。
皇后身着镶有金黄色鸾鸟朝凤的红色宫服,从座位上站起,轻轻走向厅内中央,搭肩的黄金步摇随之晃动。
“夷柄死了。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哀家只是希望,这宫内一如往常,风平浪静。”
“可是,娘娘,若,一件事情背后,另有缘由。真相不查出,宫内真的能如看上去般风平浪静吗?”
“你知道吗?没有人愿意你查出所谓的真相。”
“皇后娘娘,此言何意?”
“夷昌死的时候,哀家曾问过许妃,是否要查明真相。许妃摇头,她说,昌儿是自己身体有问题,无须去查。”
“啊?许妃娘娘为何?”秦幼鸢不理解。她也曾为人母,深知一个母亲的心理。自己儿子无端横死,身为母亲,为何阻拦别人去查?
她回想起第一次去殡宫时,见到许妃。在听说她是陛下派来查清夷昌死因之后,许妃那冷漠的表情,空洞的眼神中,分明写满了拒绝。她当时只以为许妃是痛失爱子,过度悲伤所致,却没想到,她竟然反对为儿子查明真相!
“明白了吗?”皇后转过头,看着她。“你查了夷修的死因,结果如何?你觉得,夷柄的生母,蔡妃会希望你去查吗?”
秦幼鸢低头,在这件事上,她确实觉得有愧于夷柄。
“不是哀家心狠,在哀家眼中,所有的皇子公主,不论是否亲生,皆是哀家的子女。哀家希望他们人人平安。对于你,哀家也不希望你因为莽撞,而为自己招来横祸。”
“招来横祸?”秦幼鸢有些紧张,感觉皇后话中有话。
“皇宫这么大,你知道哀家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吗?”
秦幼鸢惊愕,皇后竟然与她推心置腹?难怪她一进来,皇后便将所有宫人遣了出去。
“许妃说,夷昌的事情,不查。哀家便不去查,也不去问许妃缘由。夷修的事,陛下不传召哀家询问,哀家便不去多问。”
秦幼鸢听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是,在这座皇宫里,不要有好奇心。万事探究到底的心,终将会害死自己。
“多谢娘娘金言提点,草民明白了。”
出了坤宁宫,秦幼鸢有些恍惚。皇后专程把她叫去,就是为了阻止她查案。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事情,与皇后有关系吗?难道她真的,只是怕再查下去,会有更多人死吗?可为什么查下去,会有人死?
看着辽阔的皇宫,她隐隐感觉到,卫国的水,好像真的很深。
她本想顺便去看看落辰的,但听落辰说起过,每日午时之前,老皇帝总会过去看望他。她不知道老皇帝为何会对落辰如此关心,总之,她不想主动去往老皇帝面前站。
看看天色,好像很快要下雨。今天脑子也有些乱,肚子也饿了,还是算了。免得再搞得大病一场。
在这随时可能被宣召的卫国,生病也是很会误事的一件事。这样想着,她便径直出了皇宫,回了兰阁。
果然,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在她刚到兰阁时便倾盆而下。在卫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下这么大的雨。她想,老天或许是在为夷修和夷柄之死而落泪吧!
下雨天,什么也做不了。午后便美美地睡了一觉。补了昨天夜里因晚归而未能得到的休息。
第二日清晨,夷乘忽然出现在兰阁门口。
因为头天睡得比较多,秦幼鸢今日起得特别早。东厨还未起来烧早饭,她就已经起身在院子里走动了。
夷乘径直跑到后院,在院中一眼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