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斋藤义龙（2 / 2）
二人身边骤然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从空中俯视下去，像是开在军队当中的眼瞳。
陈竑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去，正对上斋藤义龙骑马缓缓走来的身影。四周看看，他抛开手中的尸体，把大太刀搭到肩膀上，率先挑衅出声：“怎么，想和我来一场擂台赛？”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的手下，结果居然是两个斩妖人。”斋藤义龙根本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只是闲适地驱马上前。如果忽视掉周边漫天的喊杀声，简直就像是在春游，“你们不是一直以保护人类为目标么？此番不仅率领妖魔屠戮我军，还如此虐待我军足轻，未免贻笑大方啊。”
陈竑闻言嗤笑一声，将大太刀拄到地上，双手搭着刀柄，冷声道：“我倒是觉得，如果这些妖魔还能思考，指不定还会谢谢我。你自己掀起的战争，还指望我帮你心疼手下性命不成？至于他……”
他看了下地上为他挡下无数刀剑的尸首，不由叹了口气，重新让自己的心变得坚硬起来，“……至少他死得很痛快。不用向我们身后的那些平民一样，活生生地看着自己被吃掉！”
“可笑。说到底，还是你们先选了边站。”斋藤义龙沉闷地笑了两声，“让我想想，浅井长政？按他的表现来看，你们和他脱节脱得可不是一点两点。那就是织田信长了。这小子，几年没给他找点事做，倒是膨胀了不少。只派出你们两个来，总不是把我当成今川义元那个蠢货了吧？”
“你们这些斩妖人啊，可真有意思。”陈竑正待针锋相对地讽刺回去，斋藤义龙却陡然转变了话锋，微笑着感叹，像是在回味些什么东西，“嘴上说着仁义道德，真要杀起人来，比妖魔都狠得多；为了吃上一口饭，不惜给别人当狗。还偏偏觉得自己正义得不得了。”
“怎么，你觉得很委屈？”陈竑冷笑，“其他人我管不了，但你总不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光明正大吧？”
“怎么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斋藤义龙大笑出声。过了一会儿，他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止住笑意，“委屈？我有何可委屈的？碾碎你们这些渣滓，可是我乐意至极的娱乐活动。你们可不是第一批来刺杀我的蠢货。不过得夸奖你们一句，你们是第一个让我损失这么大的。”
哪怕到了现在，斋藤义龙依然有着胜券在握般的风度。
就好像他之前所说，虽然现在妖魔军正疯狂地冲击着防线，但只要等待妖香的效果消失，他自然有办法让那群没脑子的东西乖乖听话。因此，即使周边满是妖魔的怒吼，他也保持着不急不缓的态度。
虽然之前心中的确因为半平的失误，以及面前二人的捣乱而暴怒不已，但眼下他看着二人，却仿佛猎人注视着陷入陷阱的猎物，只剩了游戏般的欢喜。
“那可真是荣幸。”没有见过之前妖魔围攻矶野员昌的场面，对妖魔军的印象依旧保持着不受任何人控制的观念，陈竑自然也乐得拖延时间，从而让斋藤军受到更严重的损失。
“你们的确应该感到荣幸。”斋藤义龙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从我的掌心逃脱，伤痕累累地躲在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为了复仇，不惜为织田家当狗。一边烹熬着自己的内心，一边用所谓的正义来欺骗自己，再用仇恨的眼光注视着我的背影。直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今天这样的机会，一个可以站到我的面前，铁骨铮铮地怒斥我的罪行的机会……这一定让你们激动得颤抖吧？真是可怜。”
“你在说什么……”无明的话语有一瞬间的茫然，陈竑却陡然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眼神也骤然冷了下来，宛若寒冬的烈风，吹动了他的内心。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斋藤义龙一见面就说穿了他们的身份了。
可他却没办法阻止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斋藤义龙毒药般的话语，一寸寸地渗入他们的肌肤，仿若黑夜丛林中闪过的野兽，将獠牙如游戏一般，缓慢又享受地刺入他们的身体，带来致命的痛苦：“楚叶矢众。真是让人怀念的名字。和那柄不知所谓的刀一样，也只剩了一个唬人的名字。还能留下的，也只有脆弱的组织、孱弱的实力，和无聊的坚持。”
身侧骤然传来了暴烈的怒火，无明握着薙刀镰的手微微颤抖，整个人都因为用力而显得摇摇欲坠。她咬着牙，宛若即将喷发的火山，死死地盯着斋藤义龙：“……你，说什么？！”
斋藤义龙品尝着无明甜美的愤怒，继续微笑着回忆：“我还记得你那张面具。它真是有着极其优秀的手感。我仿佛还能感受到它在我手下寸寸碎裂的感觉。温润的血液，骨骼甜美的裂响，还有那值得回味的惨叫……哈哈！你听到了吗？！”
他狂笑着举起右手，瞪大双眼，向无明展示着掌控一切的手心：“他们可悲的哀嚎！”
“是你……”无明的声音像是在颤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迅疾被愤怒吞噬，“是你！”
“啊，是我。”斋藤义龙微笑着颔首，优雅得像是在开幕致辞，“你想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说实话，我有些忘了。但有一个小豆丁，我倒是印象深刻……”
“闭嘴！”恍若是一阵飓风，无可抑制的狂怒化作了一团摧毁一切的龙卷，卷着无明飞奔上前。薙刀镰带着沸腾的呼啸，向着斋藤义龙的脖颈直劈了下去，“你给我闭嘴！”
一旁骤然伸出了几颗轱辘首的头颅，无明却恍若不觉，死死地握着刀柄，力度之大让红木都不堪重负地摇晃了起来。陈竑提刀冲至她的身前，挡下多数袭来的头颅，却还是有一颗突破了他的封锁，将无明一击轰飞。
陈竑抽刀急退几步，站在无明身旁，冷冷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斋藤义龙身上。
“就是这样！你们真是完全一样！”斋藤义龙哈哈狂笑，止不住笑地拍着身下的马匹，状若疯魔，“我又听到了他们的怒火！多么可悲！无谓的、垂死的挣扎！最终，全都合归到一处！”
“闭嘴！”
无明再度冲上，却也只能被打回原地。
“他们所有的怒火！”
“闭嘴！”
“所有的挣扎！”
“闭嘴闭嘴！”
“最后，都变成了求饶！”斋藤义龙看着一次次冲上，又一次次被轰飞的无明，张开右手，缓缓握拳捏紧，语调一寸寸地拔高，“他们所有人！死前！都只会，求我松手！”
“我说了……”无明已经分不清是暴怒还是悲哀的声音早已没了力度，她握紧了薙刀镰，嘴角因为用力已经溢出血来。她最后一次，用尽全身力气，冲了上前，挥下了修长的刀锋，“……你给我闭嘴！”
这一次，轱辘首的头颅没有出现。斋藤义龙猛地挥出手臂，宛若精钢的臂甲直接砸飞了无明的薙刀镰。随后他闪电般钳住无明的脸颊，将她缓缓地举了起来：“你要我住嘴？那你现在……”
他猩红的双眼深深刻入无明的脑海，如同世界尽头坠落的血月。
“还剩什么来取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