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战前(2 / 2)
过了许久,他才啧了一声,瞥了一眼藤吉郎:“你这话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只为了劝我?”
“当然不是我的想法!我当为信长大人效死……只是你是明国人,我虽粗鄙,但一臣不事二主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可是现在局势危急,也只能拜托你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言毕,藤吉郎深深地俯下上身,以土下座的动作结束了这场对话。
“唉……”陈竑无奈地抬头望望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这搞得我跟什么一样……”
“你同意了?”开心。
“真新鲜,不同意还能有什么办法?”
权当舍命陪君子了。
后一句他没出口,只是摇了摇头,端正道:“那这个月我和阿秀就只能专心养伤了,你多注意一点军中的消息,有了苗头就尽快通知我们。”
“没问题。”
“小丰还在吗?我需要几把新刀,阿秀可能也得备一把。还有一些定制的忍具,我恐怕得加几个订单了。”
“在。她现在在铁匠铺干得挺开心的。”藤吉郎嘿嘿一笑。
陈竑好笑地皱皱眉:“唔……尾张的地图有吗?”
“有倒是有,你要干什么?”
陈竑接过藤吉郎递来的地图,借着篝火的火光查看起来。不得不说虽然现在成了一个小队长,藤吉郎身为商人的习惯还是没有消失。什么东西都屯一点在身边,连地图都有。
“如果今川要上洛,兼之全面进攻尾张,那他的进军路线应该是可以推断出来的……”进入全线戒备状态,陈竑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你看,大高,鸣海,沓挂三城,前些年投靠了今川军,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把这三城作为前哨站桥头堡,进攻尾张的行动就会顺利很多。在军力远超我方的条件下,步步为营,以堂皇大势压死我方才是上策。”
“把这三处城看作是第一站的话,接下来的路线就很好判断了。”陈竑的手指在地图上连点,“其中大高城两面环河,又被信长切断了与鸣海的道路,如果今川想袭灭织田,首要就是救援大高城,保下东海道这条粮道。丸根、鹫津砦,正处大高城东北处,地处临近,重兵把守,应该会优先攻占。”
“接下来就是连接鸣海大高双城的中岛砦,乃至丹下、善照寺砦,一步步吞掉尾张,直指上洛。”
几人在夜色下看着地图,在陈竑步步为营的预演中,仿佛出现了一只睥睨宇内的吞天巨蟒,正一步步地将尾张吞入口中。
“那么重点就在大高城了……”无明喃喃自语,谁知道一出口就被藤吉郎二人摇头否决。
“如果在大高城下摆明车马发起决战,那就是真刀真枪的正面冲突。以现在的兵力来看,没有任何胜算。”藤吉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的状况信长大人也一定看得清楚,应该不会全砸在大高城。”
“那就直接不管了?”无明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不管。如果能限制住大高城,乃至连接的东海道,那算是掐断了今川一小半的咽喉。哪怕是作假,也得全力而为。”陈竑摇了摇头,看向藤吉郎,“密信给了多少人?”
“不清楚……应该不超五人。”藤吉郎回答得很快,又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了出来,“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有两个半妖伙伴,应该还没资格受到密信。”
“知道就好……”阿秀骄傲地抬起胸膛,被无明一巴掌甩了下去,捂着伤口躺倒在一边,作重伤状。
陈竑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个活宝,重新理了下被打断的思路,“那就是连自己人也骗的奇袭套路了。这样的话,大高城附近必有一战。但大概率不会有大规模冲突,哪怕有也是以牵制为主。等今川本阵赶到,重心放在大高城正面的时候,此时发动突袭……或许不错。”
“如果再进一步呢?”藤吉郎想得却比他更大胆,手指在地图上指了一指,“桶狭间山,正处大高城与东海道之间,今川大概率会经过此处。山间地形崎岖,军队难以集结,突袭成功率要大上不少啊。”
“那地方算得上是前线中的前线了……”陈竑皱着眉头想了想,“前有沓挂城,后有大高鸣海城,几乎被这三座城夹在了中央,只有三公里外的一个中岛砦和善照寺砦照应。战线拉这么长,孤军深入太过危险。”
“而且也没有伏兵的条件,桶狭间山又不长,大军走过只是很短功夫,等谍报到手,今川军怕是早就出了山了。”
“也是。”
“这样应该八九不离十。”陈竑点了点头,看向藤吉郎,“那么就得拜托你了。大高城附近的地势情报,何处适合隐蔽突袭,埋藏伏兵,我们全都需要。”
“交给我吧!”藤吉郎成竹在胸地应下。
陈竑想了想,还是苦笑着补上了一句:“桶狭间山的也一并收集了吧。如果织田信长也是个疯子,至少我们还有备选项。”
“哈哈,没问题!”
距离大军突进还有近一个月时间,未雨绸缪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作战主动权根本不在他们这边,收集情报,或许也只是给自己挑个阳光明媚的坟头罢了。
摆摆脑袋,陈竑把丧气的想法甩出脑袋,终于有时间喝上一口热茶,笑道:“说到这里,织田信长下决定这么快?探子的情报才传来多久?应该还有别的选择吧。议和啊,固守啊什么的。”
“信长大人说了,正面决战没有胜算,只以奇袭有可能为胜。但奇袭也只能一小部分人知晓,总得有人在前方诱敌深入。因此现在大多数将领其实是抱有死志,准备一决死战的。”
“至于固守,就更不可能了。四千守四万,那不是帮今川选了最好的策略么。信长大人说,明国有一句古话,怎么说得来着……”
“十则围之……”陈竑也卡了壳。毕竟他只是个医生,这一句还是不知道哪记住的。
“对对,十倍军力于对方就围困他,现在咱们弱势一方还固守,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来得干净。”藤吉郎倒是没注意到,一边回忆着一边说了下去,“议和的话,信长大人没和我多说,只是说了不可能。不是出于尊严,而是哪怕议和成功,苟活下来,无论今川上洛成功与否,织田家都会在不久后灭亡。”
陈竑有些诧异地挑挑眉毛,也没在这地方纠结,只是带着一丝疑虑,走回了房内。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