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创世者（1 / 2）
隋猛感觉到一股逐渐升温的暖流包围了他的身体，身下的东西十分柔软，疼痛感消失了，但他依然很疲惫，甚至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他觉得自己睡了很长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记得他蜷缩在大门旁睡着了，而从那时到醒来的中间，他一定还经历了什么，但那中间的事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眯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淡蓝色的光。他摸索着身下，摸到了柔软的垫子，垫子下面就像是水一样，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水上微微晃动。他伸出手摸索着四周，摸到了一圈玻璃质感的罩子，他继续探索下去，发现四周全是同样的触感。他停止了探索，合上了眼睛，他想在这舒适的环境里继续睡下去，回到刚才那个被他遗忘掉的梦中，找回那段遗失的记忆。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隋猛对上一个梦境的回溯。他睁开眼睛，发现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正关切地看着他，淡蓝色的光也消失了。
“你能动吗？”这个人问。
隋猛抬起手，这次他没有触碰到玻璃罩子，他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垫子由柔软变得坚硬，他身体发力坐了起来，精神还是有些混沌，他尽量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哪儿？”隋猛问。
“这是恢复仓，医疗室，我的飞船，探梦号。”对方回答。
隋猛的视线清晰了起来，他看到自己正在一个小屋子里，身下是一张小床，旁边还有两张一样的小床，上面都罩着蓝色的玻璃罩子。
“飞船？”
“嗯!你还记得你发生什么了吗？”
隋猛想了想，说:“不记得了。”
“两天前我在附近发现了你的飞船发出的求救信号，我正好顺路，就找到了它，它已经严重损毁了，我上去发现你已经昏迷了，就把你带下来了。”
听了对方的话，隋猛意识到这个梦应该是在太空中，他忽然感到非常兴奋，能够在太空遨游是他从小就有的梦想，现在能够在梦中经历一番，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一睹为快了。但是他抑制住了这股欲望，他不想轻举妄动使对方醒来。至少要等自己一览宇宙的美景，享受完这段梦境的美妙，再叫醒另一个自己吧！他想。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对方又问。
隋猛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你应该也是想要冲出宇宙的探索者吧，否则你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
“什么地方？”隋猛问。
“宇宙的外围，外界航线。”
对方口中一切，隋猛都一无所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做出一脸疑惑的表情，眼睛看向别处，装作正在沉思。
“你要继续休息吗？”
“不了。”隋猛说着，把双腿放到床边，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腿脚，停下来看着另一个他。
对方点了点头，说:“好吧，我要去驾驶舱了，你要来吗？”
隋猛点了点头，跟着对方走出了医疗室，途中经过一扇小窗，他不由自主地趴在窗边向外看，外面是一片漆黑，只有几点隐约的星光。
两个人穿过一扇自动门，来到了驾驶室，最前方被一面弧形的玻璃覆盖，下面有一个巨大的操作台，上面布满了各种按钮，到处闪烁着各种颜色的灯光，台前有几个座位，但没有人坐在上面。
宇航员隋猛没有去到操作台，他在驾驶室中间的一台电脑前坐了下来，电脑后面有一台很大的机器。
隋猛默默走到操作台前，向玻璃外眺望，外面多了些许星光，大部分地方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看到任何巨大的星体，绚丽的星云，隋猛有些失望。他走回另一个他的身边，看到对方正盯着满是代码的电脑屏幕，双手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着。
“你在干什么？”隋猛问。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双手依然在敲击键盘，似乎并没有听到隋猛的发问。隋猛站到他身后，仔细看着屏幕上不断出现的代码，却一点也看不懂。
他聚精会神地看了很久，对方终于停了下来，转了转脖子，说:“我在完善这个世界的规则。”
“哪个世界？”隋猛一头雾水地问。
对方又敲了几下键盘，说:“我用电脑创造了一个虚拟世界。”
屏幕上的代码全部消失，黑色的背景中出现了一个蓝色的球体。隋猛一眼认出，这就是地球。
“这不就是地球吗？”
“你认识地球？”对方转头惊讶地看着隋猛问。
“是啊，我们都从地球上来，有什么不认识的”
“你从地球上来？”对方惊奇地问。
隋猛看着对方怪异的反应也觉得惊奇，他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从地球上来，你跟我说说的地球上的事吧。”对方一脸怀疑地说。
“等等，难道你不是从地球上来？”
对方撇了撇嘴，点了点头。
“那你从哪儿来？”
“我在钳星出生。”
“钳星？哪个钳？”
“钳子的钳。”
“那是哪儿？”
对方又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黄色的星球，他指着屏幕说:“就这儿。”
隋猛看着那个陌生的星球，回味着对方的举动，意识到这个梦的背景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世界观范围，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发问，来深入了解这个梦。
“这个钳星离地球多远？”
对方忽然笑了，说:“谁知道呢？连地球的位置在哪儿也没有人知道。”
“怎么会呢？地球就在太阳系，银河系。”
“那太阳系在哪儿？银河系又在哪儿？你来告诉我。”对方问着，又敲击了几下键盘，屏幕上出现了无数的光点，看起来是一副宇宙的图像。
隋猛迷茫地看着屏幕，眼睛从一个个光点上扫来扫去，却找不到任何落脚点。
对方仿佛是在看笑话一样看着隋猛，说:“看来你的精神出问题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地球在哪儿？”
对方抿了抿嘴，说:“太久远了，钳星人的祖先也不知道。无数的探索者在宇宙中迷失了方向，人们只知道他们的祖先从地球上诞生，却不知道他们自己从哪里来。他们漫无目的地探索着，最后只能就近寻找可以居住的星球定居，他们的后辈继续探索下去，继续迷失方向，一代一代，持续下去，直到今天。”
“今天是什么时间？”
“按照钳星的时间，现在是321年，9月2日，我也不确定，飞船上是这样显示的。”
“那地球时间呢？”
“这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那刚才那个地球是怎么回事？”
对方把屏幕画面切回到刚才那个地球，说:“这是虚拟的，只存在于这台电脑里的，不是真正的地球。”
“那你怎么确定它的位置和时间？”
“这是我创造的，我当然能记录它的时间。不过里面的人类也有他们自己的计时方法。位置的话，我是以它为中心向外扩张，所以它在计算机里的位置是固定的。”
“这里面还有人类？”
“当然了!”对方说着，操作着键盘，屏幕上的镜头快速拉近，聚焦在地球的一块，穿过一层层白云，显现出大地的景象。地面越来越近，隋猛看到了一个城市的轮廓，排列整齐的街道出现在画面中，街道上还有无数小黑点在缓缓移动。镜头停止移动，隋猛终于看清，那些小黑点是车辆和行人，他们都在不规律地运动着。
“这些，都是虚拟的？”隋猛怀疑地问。在他眼里，这似乎就是一段提前录好的视频。
对方点了点头。
“你能控制他们吗？”
“能啊，你想怎么控制他们？”
“我不知道。”隋猛摇了摇头说。
“这样吧，选一辆车。”
隋猛犹豫地看着屏幕，伸手指向一辆车。
“这辆？先暂停一下。”
对方敲了一下键盘，画面中的一切事物都静止不动了。他用鼠标点击了这辆车，屏幕一侧出现了一个对话框，他输入了几行代码，敲下了回车，又用鼠标调整了视角，切换到车内的驾驶员的第一视角，又敲了几下键盘。画面继续移动，驾驶员双手扶着方向盘把车开近一个十字路口，对面是红灯，可车没有减速，突然传来驾驶员的叫声:“诶？”车越过斑马线来到路中间，奔着侧面驶来的汽车而去。“啊!”驾驶员大喊着，按住了喇叭，猛打方向盘，还是碰到了前车的尾部，车调转方向，扎向路旁的绿化带，撞到了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靠!”司机猛砸几下方向盘，视角随着他左顾右盼，又转向后窗外，远处那辆刚被他撞到的车正停在路中间，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愤怒地看着他。
创世者隋猛转头看着隋猛，说:“看到了吧，我让它的刹车失灵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让刹车失灵？”
“不，你是怎么创造了这一切？”
“哦，这个虚拟的宇宙是我以真正的宇宙为模板创造的，这个太阳系和地球是我以现在仅存的流传下来的故事和自己的想象创造的。我设定了基本的规律，创造出生物，还有这些人，给了他们意识，感情，其实都是一堆随机搭配的代码而已，这个地球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演化出来的。我可以控制他们，但我尽量不去，我想让他们自然的发展，发挥他们自己的创造力来完善他们的文明。”
“呃，为什么？创造出他们，让他们自己演化？”
“嗯…”对方思索了一会儿，说:“有很多原因。首先，我不知道地球上究竟是怎么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祖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现在人类散落在宇宙的各处，还忘记了全部的过去。我想通过计算机的模拟，弄清楚是什么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再一个，观察他们，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他们的历史，文化，他们的创造力让我大开眼界，也可以给我无聊的旅程带来很多乐趣。还有，就是我的终极目标，我希望他们能解开这个虚拟世界的真相，发现我，帮助我解开我们的世界的真相。”
“所以你的梦想就是解开这个世界的真相？”
对方点了点头。
“什么真相？”
“真相。我们为什么存在？我们为什么会有意识？是谁创造了我们，赋予我们意识？是谁创造出这个宇宙，让我们身处其中？”
“你觉得是谁呢？”
“我不知道啊，有很多种可能，有可能是神，也有可能是外星人，还有可能是我们自己，就像我创造出这个虚拟宇宙一样，我们所处的宇宙也可能只是一场仅存在于计算机中的模拟。”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创造了这一切呢？”
“啊？什么意思？”对方问。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造物主，整个宇宙只是单纯的存在着，我们的由来只是偶然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相呢？”
对方嘴角一撇，摇了摇头，说:“不会的，不可能，万事万物有果必有因，我所知晓的一切都能找到来的理由。或许没有造物主，但是我们的意识，思维一定不是偶然诞生的，一定存在更高的智慧，是它赋予了我们。”
“就像你赋予了这些人智慧一样？”
对方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他们怎么帮你解开真相？”
“我需要观察他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探寻出真相，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找到我。这对我来说或许会有帮助。我目前唯一的可能解开我们的世界的真相的办法就是冲出这个宇宙。我们处在的航线就是被很多探索者称为外界航线的，通向宇宙之外的航线。但是没有人确定或证实，因为离开的人没有回来过，也不可能回来。我希望这是真的，但我怕这是一条死路，或许宇宙的边界不可能被逾越，或许宇宙外又是另一个宇宙，又或许我的寿命坚持不到那时，考虑到这些，我只能寄希望于从这些虚拟人类身上找到备用的办法。他们成功了，我就可以使用他们的办法去进行尝试。”
“他们怎么才能找到你？”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想从他们身上学到别的办法，他们的解题办法就不能和我现在用的一样——通过冲出宇宙的方式。我设计出的这个宇宙一开始是很有限的，但是随着这些人类对宇宙的观测水平不断提升，他们看的原来越远，越来越细致，我就得不断地进行扩充，改良，让它越来越接近无限。总之他们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宇宙的，所以他们就得用别的，我们无法想象到的方式来找到答案。”
“可是，他们能吗？”
对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忧郁，说:“现在还不能。我的计算机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现在的模拟已经进行到了从第一个有意识的人出现开始的地球纪年一千万年左右，他们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在这过程中，他们无数次因为他们自己的行为毁灭了他们自己。每当这种事发生，我就得找到一个安全的节点重新读档，剔除掉那些导致他们自我毁灭的因素，让他们朝一条更安全的路发展。但是，他们自我毁灭的倾向好像总是要比探寻真相的欲望来的更强烈。不过好在，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不断地完善这个系统。我认为他们必须演化到比我们更高的水平，拥有更高级的智慧，更先进的技术手段，才可能成功。”
“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
“你用你的技术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怎么可能发展到比你更高级的水平？”
“并不一定是绝对的高级，而是我们意想不到的那种高级。我们走到今天，我们的过去是确定的，我们的道路也是确定的。但是对他们来说，他们还有无限可能，他们可以自己选择他们的未来，与我们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进化出完全不同的能力，我们无法理解的那种。”
“我们无法理解？那你怎么去理解？”
“虽然我这么说，但这毕竟只是一场计算机中的模拟，我理解不了，计算机可以理解，并向我解释清楚。就像是他们产生了无数不同的文化，语言，文字，我根本不知道那都是什么意思，但是计算机知道，它能翻译给我。”
“我还是觉得不太现实啊，作为他们的创造者的你现在都没有做到的事，他们凭什么能先你一步做到？而且你的计算机的技术水平，或者说想象力，是有限的，它模拟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超出当前我们的所知，超过我们历史的进度呢？”
“嗯…首先，这台计算机只是为这些人提供了一个环境，真正主导他们发展的并不是计算机，而是他们自己。虽然是计算机在进行模拟，但最终他们产生了什么想法，要去向何处，还是他们自己决定的。所以这无关这台计算机的想象力，而是那些人类的想象力。他们从诞生至今，创造出过许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产生过许多我根本无法理解的行为和想法。所以说超过我们所知的事情，已经，也正在这里面发生。其次，这个世界进行的速度要远远快于我们真实的时间，他们的历史进度超过我们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们先我一步解开世界的真相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听了对方的解释，隋猛想要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相关的问题，但他并没有。他觉得在对方的梦中，他做的一切对他自己来说，一定都无懈可击，不管怎样质疑他，他肯定都会给出让他自己满意的回答。而且在这个梦中，对方已经默认他不知道地球上的任何事，不知道人类的过去。所以对他来说，什么都是合理的。他准备从别的方面切入，换个角度了解些别的事。沉默了一会儿，隋猛继续发问。
“你为什么这么渴望找到真相呢？”
“为什么？这难道不是最值得我们去做，最有意义的事吗？”
“可是你能保证你一定会成功吗？如果你到死都不能成功，那这一切不就毫无意义吗？”
“并不会。我离开了钳星那个我不愿再多待一秒的地方，结束了我以往毫无意义的生活，在这段旅程中做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觉得这辈子已经值了。而且就算我死了，我也可以继续探索下去。”
“啊？怎么做到？”
“把我的意识复制到这台机器里。我的寿命是短暂的，但这艘飞船，这台机器，在这片宇宙中的寿命要长非常多，我的意识可以在这计算机中更长远地存在下去。”
“复制？那还是你的意识吗？”
“是，也，不是。是另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意识，拥有我的全部思维，但实际上也是一串代码。而我真正的思维，可能只会随着我的身体一起死去。”
“可就算你的飞船，你复制的意识找到了答案，那真正的你不还是一无所获吗？”
“只要能找到答案，就算不是真正的我找到的，我也心满意足了。”
答案，真相。隋猛脑海里不断涌现出这两个字眼，看来眼前这个他正是被这些事困在了这个梦中。他思考着该怎么办，要陪他一起在这漫无边际的虚空中探索下去吗？看着飞船外黑洞洞的一切，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条航线上，可能他永远都不会见到宇宙的壮丽，永远都找不到自己也想找到的答案，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另一个自己陪伴着他。那就只能让对方知道真相了，可真相是什么？真相？这不是一场梦吗？梦就是真相。可是对方会相信吗？自己又该怎么证明呢？
回想起之前的梦境，这个办法并没有叫醒任何的他，但他还是想试一下。
他试探性地开口了:“你有没有想过这都是一场梦？”
“梦？”
隋猛严肃地盯着对方点了点头。
“谁的梦？神的？”
“你的。”
对方笑了起来，说:“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你的说法毫无可信度。”
看到对方的嘲笑，隋猛觉得这个办法又只是徒劳。他看了看电脑上的城市和街道，忽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
“嘿，我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什么？”
“你创造了这个虚拟世界，我们的世界也是别人创造的虚拟世界，那个创造者的想法和你一样，他也想通过观察我们来找到他的世界的真相，就和你的目的一样。而他所在的世界也是又一个创造者带着一样的目的创造出来的。这一切就像是套娃一样。”
“呃，我也想到过，但这只是假设，要如何来证明呢？”
证明？隋猛挠了挠头，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去证明自己的说法。但是对方的话提醒了他，他只需要给对方一个答案，向他证明，不管那是不是真相，只要让他相信，就应该能叫醒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出一个完美的解释，让对方接受。他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屏幕上的虚拟世界中。
“你之前说这个世界发展了多久？”隋猛问。
“这个？这只是一个用来调试规则的存档，不是最久的，最久的是这个。”
对方调出了一个新的从太空的视角看地球的画面，画面里的地球并没有上一个地球那样蔚蓝，整个表面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雾。
“这个已经有一千万地球年了，从那些人类有意识开始算起。”
“他们现在发展到什么水平了？”
“他们正在逃离地球，这个地球在他们的过度开发下已经快撑不住了，他们已经可以进行宇宙航行，在附近的星系建立了很多殖民地，各个殖民地之间战争不断，每个殖民地内部也在爆发着战争，但好在不至于把他们完全毁灭。我没有阻止他们，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在经历的事，而且我觉得战争也有积极的方面，可以使他们更多的反思，也可以促使他们技术更快的进步。”
“那他们试图解开宇宙真相的进度呢？”
“比较缓慢吧。为了生存，为了进行战争，掠取资源，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无暇顾及这方面。但是还是有过很多的人曾经或者正在朝着这个目标奋斗。最让我惊喜的是，曾经有一些人自发地产生过无比接近于真相的想法。他们认为他们的世界只是一场计算机内的模拟，但这只是他们的假设，他们不敢确定，也无法证明，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哦！诶？你能和他们交流吗？”
“能啊，我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跟他们交流，给他们植入一种个性，一个想法，让他们听到一个声音，让他们眼前闪过一个画面，让他们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图像。甚至可以占据一个人的意识，完全操控他的身体，通过那个人跟其他人对话，之后再抹除他的那段记忆。在这个世界里，我什么都能做到。”
“怎么做到完全操控一个人的身体？”
“我做了一套由微型传感器制成的衣服，穿上它，连接到任何一个人，他的身体就完全由你操控了。还有一副眼镜，带上它，你就能看到那个人在那个世界里的视角。”
“那你经常去那个世界里吗？”
“一开始是的，我只会去一些比较短的存档里，因为去主进程会影响整个计算机的模拟速度。后来我只是偶尔去了，因为我的新鲜感渐渐消失了，而且这个世界非常的粗糙，虽然对他们来说一切都非常细腻，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所有的细节和质感都经不起细看。那副眼镜可以优化你的视角，但所有东西看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噢！”隋猛点着头，眼睛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有了一个计划，既然可以与那个虚拟世界里的人交流，那他完全可以偷偷进入主进程，告诉里面的人他们世界的真相，再想办法让另一个他意识到这些虚拟的人已经解开了他们世界的真相，进而使他认识到他的世界的真相与那些人的世界的真相一致，只要使他相信，他应该就会醒悟吧。可是该如何使他相信呢？隋猛思索着，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发生了和这个梦中一样的事——一个人乘坐宇宙飞船想要冲出宇宙，找到真相，同时又创造了另一个虚拟世界。那作为这个虚拟世界的创造者——另一个他自己，一定会意识到这一切就是一场存在于不同虚拟世界间的循环。
“喂!你想什么呢？”
隋猛的思路被打断了，他缓过神来，马上回应:“没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进去体验体验？”
隋猛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欣喜，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可以吗？”
“可以啊，你可以去随便哪个存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谓的。要不要试试？”
“好啊!”隋猛赶紧答应，他知道对方不会让他进入到主进程，但他可以通过这次机会观察这个系统该如何操作，到时候他就可以偷偷进到主进程，完成他的计划。
“行，跟我来。”
对方起身离开驾驶舱，隋猛跟着他来到一个另一个舱室，这里的空间比驾驶舱大一些，很空旷，门口的一个小操作台上摆着一台电脑，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套黑色的衣服。创世者隋猛把衣服取了下来，递给隋猛，说:“把这个穿上。”
隋猛接过来，抻开衣服，发现这是一套连体服，一面有一道拉链。
“拉链那面朝前还是朝后？”
“后。”
隋猛拉下拉锁，扒开衣服，把两条腿放进了裤腿。他扯着衣服，感觉到这衣服很有弹性，他摸了摸腿部，发现这套衣服表面非常光滑，但里面似乎充满了小颗粒。他继续穿着，看着另一个他，对方正操作着鼠标。他看向屏幕，桌面上的鼠标箭头点开了一个图标，弹出一个窗口，又点击了一个按钮，弹出一个小弹窗，里面有两个文件夹，鼠标点开了后面那个，里面出现了很多文件。
“这些就是存档？”隋猛穿好了衣服，拉着背后的拉链问。
“嗯。”
“主进程在第一个文件夹里吧？”
对方忽然停了下来，慢慢点了点头，又继续操作。
“你想去到哪一个时间点？”
“都行吧。”
“刚才那个撞车的？”
“行。”
对方选中了一个存档，屏幕中出现了之前的那幅城市街道的俯视图。
“你想扮演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随便吧。”
“好，我给你找一个路人吧。”
屏幕上的镜头在静止的街道上前后移动了几下，停了下来，鼠标点击到一个保持着步行姿势的行人身上，他旁边出现了一个弹窗上面写着一些文字。隋猛观察到，对方是用鼠标和键盘的方向键来调整视角的。
“马新木，男，二十八岁，房产中介，正要赶去见客户。就这个吧。”
“我要替他去见客户吗？”
“不，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去中间那个白点站好。”
隋猛回头看向地面中间处，果然有一个白点，他这才发现，白点四周是一个黑色的圆形，占据着大部分地面，其余的边角则是白色的。他赶紧过去站好，继续观察着对方的操作。
对方点击了这个行人旁边的弹窗上的一个按钮，又弹出来几个按钮。他点了第一个，画面中的一切忽然动了起来，又马上停下了，屏幕中的那个行人的姿势从步行变成了原地笔直地站立着。
对方转过头看向隋猛。
“啊，眼镜没给你。”
他从操作台下面摸出一副很宽的黑色眼镜，拿给了隋猛。
“戴上，还有耳机。”
隋猛接过眼镜，看到眼镜腿末端耷拉着短线，连接着耳机。他带好了眼镜和耳机。
“保持站姿别动。”对方回到电脑前说着，点击了屏幕左上角的红色按钮。
“十五秒倒计时。”
屋内的灯突然熄灭，只有门口的电脑在发光。隋猛望着电脑屏幕，底部出现了一个进度条，上面有一个倒计时，从十四秒开始，一个数一个数的递减着。
倒计时结束，隋猛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街道的画面。
“你可以动了。”另一个隋猛说。
隋猛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脚下的路，又看了看周围，前面的行人，路上的车辆，全都动了起来。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刚才那个行人身上的西装，他的耳朵里也全都是街道上车辆和行人的声音。他迈起步子，开始沿着街道前进，但他突然想到自己所在的空间有限，一直朝前会不会撞到墙呢？
“我不会撞到墙吧？”
“不会，你把眼镜抬起来看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