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兄弟相识(1 / 2)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难免要关心他老家湖北的事。
王光勤和黄竹林当夜私奔无人知道。第二天清晨,孙师傅和往常一样,在老板家院墙外喊道:“王光勤呀!起来把牛牵到村西边地里去耕田。”
院子里无人应答。若是往常王光勤比孙师傅起得还要早,这个时候应该院子打扫完,牵着牛在等老孙了。可今日情况异常,怎么不见人影?
孙师傅再喊,黄竹林母亲听到了,便答道:“孙师傅,光勤可能睡着没有醒,我去喊。”
咬脐妈妈迅速来到王光勤房里一望,门半开着,屋里无人。再看牛棚,牛在安静地躺着嚼草,割草的草篮还在,院子后门却半开着。
“咦?人到哪里去了?”她对老孙说:“孙师傅,他不在宿舍,可能已去田里了吧?”
“不会的,昨晚收工我没有告诉他今天干啥活,他不会去田里了?”
咬脐吗再去咬脐房间一看,咬脐人也不在,她大吃一惊。给她喝的堕胎药已冰凉,还在那里,没有喝。“不好!”咬脐的母亲如梦初醒,明白了一半。但是,一时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此事不能慌张,更不能张扬出去。她强作镇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门让孙师傅进来了。
她谨慎地说:“光勤会去哪里呢?”
老孙摇了摇头,说:“真是莫明其妙!”
咬脐妈妈说:“肯定去田里了。”
“不会去田里的。他去哪里没有和你打招呼?”
“没有。”咬脐妈回答着,又说:“孙师傅,麻烦你去田里找找看。”
老孙转身去了田里。
咬脐妈心想:咬脐也不在家的事,暂先不说,隐瞒一时是一时,说不定他们马上就回来,那就没事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老孙回来了,说:“田里没有人。”
咬脐妈又说:“那王光勤可能回家了吧?麻烦你再去王家屯看看。”
孙师傅转身去了王家屯。
黎明时的美丽景色已经消失,橙黄色的阳光给山山水水抹了一层黄色。农民们陆陆续续向田野走去。孙师傅匆匆来到王家屯,找到了王光勤的家。
那是三间小草棚,墙不高,盖着厚厚的草。上面结了一张草绳网,网住了屋顶。屋檐遮住了半截门,檐下挂了些辣椒串、大蒜头等。孙师傅见门还关着,便低下头到门前咚咚敲门问:“屋里有人吗?”
屋里传出声音:“是谁呀?”要是老头子在世,这敲门便是财神爷送钱来了。可现在这个美差事就甭想了,她挤出两滴眼泪顺手把门打开。见是个陌生人,便问:“你是”
“我是和王光勤在同一家帮工的老孙呀。”
“哦哦,对对对,你瞧我的眼力多差,曾见过的人都不认识了。孙师傅有事吗?”
“你儿子昨晚回来吗?”
“没有回来呀?”
“早上起来我去喊他,他却不在黄家,找遍了田里地里也没有找到他。”
王光勤妈一听如晴天霹雳,焦急地说:“哟!他会去哪里呢?我们家又没有什么亲戚家可去呀?”
“他会去哪里呢?”再次扑空,老孙犯难了。
“哎哟,可惜他父亲不在世了,否则算个卦问问菩萨呀。”她猛一想:“哦,有了,村上还有个人也能算卦,我们去找他。”
光勤妈转身就走,老孙也跟后面去了。
找到那个人,那人并不是瞎子。他不知从哪个左道旁门学了一点鸡毛蒜皮的法术,也同样给别人算卦、看门向、看坟地算是风水先生,倒也十分吃香。还真有那些人信服他,同样称他为“半仙。”
王光勤妈对他说:“先生,我儿子昨夜失踪了,请给算个卦找找,人在何方?有没有危险?”
先生那通黄而干枯得像树枝一样的手,捧着水烟筒,叼在嘴里。鹰钩鼻尖靠近了瘪嘴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眯缝着双眼,慢慢悠悠地问:“他出生是什么时辰?昨夜什么时辰失踪的?”
“他出生是早饭辰时,失踪么?”她看了一下老孙,老孙说:“大约半夜子时。”
见先生双眼仍然眯缝着,举起右手,大母指在四指节骨上捏着,嘴唇微动着,念念有词:子,丑,寅,卯,辰金,木,水,火,土
他乱七八糟地念着念着,猛然停了下来。双眉紧锁,突然发话:“不好!坏了!坏了!你儿子三日之内有溺水之灾,水关当头,面临恶煞!赶紧向东南方向水域寻找。”
“那怎么会呢,王光勤水性很好,如水猴一般,在水里泡一两个时辰准没事,怎么会溺水呢?”老孙提出了质疑。
那先生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信不信由你了。”干瘪的眼珠瞪了老孙一下。
孙师傅怕得罪于先生,只连连说:“是,是,先生说的是,我们照办好了。”
“先生麻烦你了。”王光勤母亲付了二毛钱算卦费,和老孙回头就走,两人直接去了黄家。
到了黄家,老孙明明知道“半仙先生”的话狗屁不通,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还是立即请了人去东南方向的水边去寻找。
而王光勤母亲一进门便问:“老板娘,我儿尚未回来?”
“没有回来呀?他没有回你家?”
“没有呀!”王光勤妈妈,万分着急,就地一坐,号啕大哭起来:“儿呀,你去哪里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娘的后半身全靠你了,你若有三长两短,叫娘怎么活啊!”
咬脐妈妈见事不妙,便弯下腰悄悄地对她低声说:“光勤妈,你先不用急,我那宝贝女儿也不在家呀?”
王光勤妈听说老板的闺女也不在,放心多了。觉得事出有因,可能两人在一起,先不用瞎操心。
“你女儿也不在家?”王光勤妈的担忧消了一大半。
“是的,我也很急呀?”竹林妈直言不讳,看来纸包不住火,总要露馅的。
“半仙先生”的话不可不信,孙师傅带着邻里们在河旁找了一圈,也大动干戈在水中打捞了一阵,可没有找到;问沿路人也没有蛛丝蚂脚。后来回到家得知黄竹林也不在家,觉得瞎忙一阵。便对聚集的人说:“都散了吧,没有事,没有事,两人一定出去玩耍了。”
大家都疑惑不解,猜测着:“这两人会去哪里玩呢?哎!这兵荒马乱的,外面到处抓夫,多不安全呀?要是等到下午还不回来那必须派人出去找了。”
老孙对老板娘说:“是不是把黄老板叫回家?”
竹林妈说:“下午再说,看他们回不回来吧。”
可等到晚上,还是杳无音信,只得发个急电给黄建财:“大女儿失踪,速回!”
第二天上午,建财赶到家得知此事,大发雷霆,责怪妻子没有管教好女儿,硬是给她宠坏了。
此时,咬脐妈呆呆地挨骂,不敢顶嘴。孙师傅劝说道:“别争了,事以至此,怪谁也无用了。现在只有想办法把他们找回来。”
“前几天听人说山东在修铁路,到处招工。他们会不会去那里了?”
“也有可能两人去bj玩了”
人多嘴杂,主意很多,大家胡乱猜测。最后决定兵分两路出门去找:一路由孙师傅和二叔去山东济南招工的地方去打听;另一路则由黄建财和他大舅子李木水去bj找。
可惜阴错阳差,方向搞错了,都去北方找,没有谁想到他们会去南方。
孙师傅和二叔走了两三天才到了济南,找到了招工处。在招工处查问却查不到王光勤此人;招工人见孙师傅年轻力壮,强迫他留下来修路。二叔年龄大了,被撵走了。
老孙执意不从,那班人虎视眈眈地骂道:“国难当头,年轻人应当报效国家,留下来修路!”
这就是国民党抓壮丁,孙师傅被抓去了。二叔央求无效,被踢出门外,嚷道:“你滚走!”
二叔好说歹说,不行,没办法,只身回到家。把此事告诉了咬脐妈,她妈焦急地说:“事情为何这么糟?要找的人没有找回来,去找的人却又丢掉一个!”
黄建财和李木水去了bj,京城里的几个旅游点:天安门、八达岭、颐和园等都找遍了,没有找到。茫茫人海找一个人真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一连找了好几天,带去的钱花光了,只得扫兴而归。
黄建财从bj回家后,得知老孙被扣压的事,万分焦急,叹道:“这这,这不是雪上又加霜,如何是好呢?”
王光勤、黄竹林失踪和孙师傅被抓壮丁的事很快传遍了黄家庄,一度弄得家喻户晓,沸沸扬扬。
孙师傅妻子赵氏情急之中带着两个孩子到黄家来要人,她说:“全家四口全靠老孙养活,若他不回来,我们全家人只能住老板家过日子了。”
黄建财无法解释。
真叫祸不单行,黄建财的倒霉事一件件接踵而来,弄得他焦头烂额。恼火地骂妻子,说:“都是你惹的祸,硬是把女儿宠坏了。”
咬脐妈嗫嚅地道:“也许丫头不懂事被光勤骗走了。”
“你有什么根据?他俩到底怎么一会事?”黄建财听了妻子的话顿生疑心,便追问起来。
咬脐妈觉得说漏了嘴,女儿的隐私半点也不能透露。便改口说道:“我是猜猜看呗,他俩平时在一起放牛、割草、学文化,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现在两人都不在家,有可能一道出去玩了。”
“女儿大了,你做母亲的为何不制止他们?若是真的跟一个放牛郎跑了,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我认为他们还小,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
“还小,还小?你太麻痹大意,这下好了,出纰漏了吧?”
两人没完没了的争吵着。
黄建财心急如焚,没了主张。最后决定先救回老孙再说。他来到村保长黄立仁家,要求给老孙办张“良民证”。
黄立仁是个大烟鬼,迷迷糊糊地躺着,屋里充满着一股浓浓的烟味。黄建财硬着头皮挨近了他,说:“立仁兄,我有一事相求。”
黄立仁装模作样,若无其事地开了腔:“什么事呀?”
建财央求他道:“仁兄,求你帮个忙。”
只见立仁嘴唇一吹喷出来一串烟雾,一个个烟圈儿在空中旋转,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能帮什么忙呀?”他仍然是睡眼惺忪,说:“是不是孙金水被抓壮丁的事儿?”
“是。”
其实黄立仁料事如神,他知道老孙被扣押的事,断定黄建财要来求他。心想:这个月的烟费有指望了。
烟鬼嘴里又喷出一股难闻的臭味。装腔作势地说:“这有什么办法呢?该你倒霉呗!”
“仁兄,想请你为老孙办张良民证,我把老孙赎回来。没有良民证是不行的。”
黄立仁故意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哟!说得倒容易,办良民证有哪么简单吗?”
“没有办法,你必须帮我这个忙。”黄建财似乎明白了村保长的意思,迟疑了一下从袋里掏出五块大洋,叮当一声放在立仁的茶几上,说:“你办良民证上下要交涉,茶水钱不能要你来付呀?”
出手宽绰,五块大洋顿时使村保长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他爽朗地说:“明天早晨来看看,能不能办到还不好说。”
“谢谢,辛苦你了,告辞。”黄建财高兴地回来了。
还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二天黄建财拿到了老孙的良民证。他带着二叔、金海一同去了山东,几经周折找到了原来的招工处。但是,原来的“负责人”一个也不在了,新的领导人说不认识孙金水。
二叔向前问道:“请问一下前几天的负责人呢?”
“调走了。”
在这无奈之时,黄建财把孙师傅的良民证递交过去,说:“我们要找此人。”
负责人看了摇摇头,说:“不认识此人。你们把它放在这里,我们给你找找看。”
也只有这样了,黄建财等三人商量决定留下来等待。便拿出三拾块大洋交于“负责人”说:“这是赎身钱,够了吧?请你尽快给我们找到此人,我们在附近住着等他一道回家。”
“那好吧,你们每天来看看,找到此人一定交给你们。”
花钱消灾,三人心宽了,便就在附近旅馆住下来等待。
第二天他们再去招工处,却找不到昨天的“负责人”,又换了人;再问又是“不知道。”第三天再去找“负责人”,还是回答:“不知道”。
怎么办呢?情急之中孙金海想出了个主意,他说:“等岗哨不注意,我们溜进去慢慢在工地上走,或许孙师傅看到我们就好办了。”
“好好,这是个妙计,就这么定了。”
隔天,他们去了。黄建财故意与站岗人聊天,二叔和金海偷偷溜了进去。两人沿着工地四处张望,想达到预定的目的。因为穿的服装没有编号,很快被监工发现了。有个人冲过来抓住了金海的衣襟,叫道:“什么人?敢闯入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