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民族（2 / 2）

当然，齐征要是跟安克格在学识上比划甚至不如斯科璃尔。但是齐征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他的视角不在单独的某个国家之中，甚至跳出人类这个种族来看待这一切。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齐征在提问，安克格对于齐征的各种问题也很感兴趣。

根据安克格的说法，政治这玩意玩到深处就开始跟哲学要开始扯淡了，因为政治的手段是“政”，而目的是“治”。而政治这个东西最无情的一点就在于，他本质上可以包罗万象，目的就是解决当前的问题，同时避免在未来留下后患。

同时，安克格对于王国中盛行的“不黑暗的政治不是好政治”的说法嗤之以鼻。他表示，政治是人类集体之后才会出现的东西，最开始和最终的目的就是延续并发展人类集体本身。而度过最初的阶段之后，因为社会复杂性的增加以及受限于执政者的能力，他们无法在避开隐患也就是保证合理合法合德的情况下解决当前的问题，才会选择使用相对黑暗的手段。这种行为在从集体建立的第数十年到数千年之间会很普遍。

但是黑暗手段无法长久地存在，因为黑暗手段本身是通过依赖损害集体长久利益的方式来进行的。长时间之下，黑暗手段造成的隐患将会淤积，最终就像一个人积劳成疾一样，导致集体的衰弱甚至毁灭。

齐征了然，然后就人类集体的共存可能性与安克格探讨了很长时间，最终顺利提出“民族”这一概念。

“假如，有这么一个集体，他们集体的寿命往往长于个体寿命的数十倍。而哪怕集体的象征，也就是国家毁灭之后，这一批人长久属于同一个集体，在国家毁灭或者因为国家腐败过度而主动摧毁原有的国家制度，重新建立新的国家，又会如何呢？”

没错，齐征说的正是自己的民族。

“民族？这倒是一个很理想的概念。除了帝国之外，倒是很少有这种国家。但帝国层的毁灭往往不是因为腐败。你说的国家应该是王国层，但是又要同时符合你说的条件？”安克格有些好奇地问道：“一个纯理论性的论题？”

“你就当是吧。”齐征不打算跟这个老爷子解释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只能这么说。

“这倒是一个挺有意思的课题。不再是‘种族’而是‘民族’吗？”安克格淡然一笑：“首先，这个‘民族’的先祖一定是很有智慧的人，将少数几个血脉进行联合。同时避免近亲结亲甚至至亲结亲……”

安克格并没有直接开始解答，而是分析“民族”这个概念的可行性。齐征也不介意，地球跟奥大陆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地球上的人类，寿命往往只有不到百年，甚至于齐征看过某些记载，古代的时候平均年龄只有二三十岁，生命的更替相比于奥大陆来说十分频繁。中国古代大部分的朝代多的只有几百年的时间，这样都能有几十代的更替。

而奥大陆则相反。大部分王国人一辈子能够达到六转七转居多，而六转下的寿命平均在六千多岁到七千岁之间。王国的国王甚至能够达到万岁以上。所谓“万岁”在这个世界是很容易达成的。而这也就出现一个问题，大部分人死亡的因素不是自然衰老死亡，而是因为各种争斗。在奥大陆，杀人不是重罪，屠杀才是。六转已经不能算是弱者。甚至于大部分人死亡都不是因为战争，而是纯粹的争斗。

治安混乱下，这种国家缺乏凝聚力，更不用说“民族”这个概念的诞生。而国家的寿命往往只有数万年，相当一部分安定的国家最终毁灭的原因也在于寿命的冗长。普通人的寿命冗长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一个手握重权的人寿命冗长就很要命了。

一方面，人都是渴望权力的。这个人不死，永远握着这份权力，最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嫉恨。毕竟一个国家总共就那么多权力，时间长了之后没有黑暗的地方也会出现黑暗。

另一方面，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最开始廉洁的人最后也会变得贪婪，而贪婪的人掌握了重权，甚至是长时间掌握重权，比无能的人掌握重权更可怕。因为无能的人会被替换，而有能力的人会引导这个工作逐渐无法离开他，将其替换需要付出代价，而很多国家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这样一来，国家的崩溃便已经初露征兆。

在这个情况下，奥大陆超过三成半的人一辈子会有两个以上的国籍。他们建立起国家，然后看着国家衰弱然后消散，然后找到另外一批人再重新建立起一个国家。这样的人很难对国家有归属感，因为国家甚至活不过他。

三成半的人很多吗？一点都不多。

奥大陆有八百亿人，其中四百亿属于帝国，剩下的四百亿才是各个王国、公国、部落的人。这之中还有将近八十亿属于“英年早逝”，在年龄不到寿命的百分之三十的时候死去。剩下的三百二十亿人之中有将近四十亿人属于大型王国，从事相对危险的工作。

父亲对儿子说，我们要为了这个国家奉献一切，然后儿子还没长大，国灭了，这算什么？

齐征听着安克格的分析，连连点头。别的不说，从民族的概念解读出想要构成民族最重要的就是命短，当然是相对于奥大陆的人来说命短，这一点齐征就很认可。

“那么，我们来判断一下民族可能出现的发展情况。”

“正常情况下，民族的出现，意味着一颗‘血脉树’将会被包裹在其中，‘血脉树’将代替人，成为突破国家这个行政方向单一的集体。同时‘血脉树’的根节点，也就是源头方向，需要有一些简单的联合结构，也就是部落。这个部落需要经历一段相当长的欣欣向荣而缓慢进步的方式，成长到足以让‘民族’这个概念成型。这个阶段很长，否则‘民族’这个概念无法完整地诞生。”

“接下来，这个民族将会从外界学习知识和技术……”

“抱歉，我需要打断一下。我更想知道一个处于‘孤岛’状态下的民族的发展方向。”齐征果断打断。当年那群人哪来的从外界学习知识和技术的地方？全都是自己玩出来的，否则也不会有“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这种说法。中国为什么对古人传下来的东西迷恋？因为这些玩意都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

“‘孤岛’状态？也就是说他们周边没有任何能够学习的东西，只能靠自己摸索和总结？”安克格皱眉：“这样的话就复杂多了……”

“要是简单的话，也不值得我提出来作为论题了。”齐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