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埋葬过往(2 / 2)
萝卜的爽口,排骨肉质的紧密,汤汁的鲜腴,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也给吞了。我们正喝着时,温姑娘,李奶奶和轩辕姐也到了。
似乎是约定好了那般,我和洪爷爷同时站起来。一老一少只是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喝完汤,离开后厨时,我明显感觉到温姑娘的欲言又止,她似乎有什么事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
还不容许我询问,洪爷爷就从后面走了上来:“你要去那里看看吗?”这话很明显是对着我说的。
我很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低着头,双手插进口袋里,有点不知所措。
洪爷爷很显然把这种情绪理解错了:“你们最近几年也来不了几次,多去看看吧,就怕以后……想来也没机会来了。”
说着他就离开了。我跟了上去。在走廊的拐角处,我见到李奶奶拉着温姑娘,冲我挥了挥手。
洪爷爷要带我去的地方,是后山。后山的树很茂密,甚至还有一条山泉流淌而下,这里的鸟鸣很悦耳。但同样,蚊虫也很多。只是在觉醒鬼怪体质之后,我的血对蚊虫有着一定的震慑力,极少有蚊虫敢来喝我的血,哪怕喝了,它们大概率会被撑爆。
看到红爷爷脖颈处的几个大包后,我有点不忍,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风油精递了过去。
洪爷爷看了一眼风油精,又瞅了瞅我,咧了咧嘴,也没拒绝,拿过去后便在身上几个裸露的位置抹了几下。
渐渐的,周围的高档的树木开始减少,出现了几棵低矮的小树苗。我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很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被狠狠地撕裂过。
“到了。”洪爷爷的声音有点哑,“洛尘还有黄月都躺在里面,去看看吧!和他们说说话。”说着,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开始抽。他深吸一口气,烟从他的鼻子中喷了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有那种奇异的疼痛感,原来……我被他们埋葬在了这里。想必这里就是孤儿院的公共墓地吧。
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走进了。
辨认的方式也很简单,因为每一棵树上都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刻着往生者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生卒年月。
我被埋葬在一颗较为中央的小树下。而我的旁边躺着的,叫黄月。小树的四周还有两个瓷器凌乱地摆着,我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阿楠……曾经来过这里。不,我想他应该不只是来过这里、站在这里,他应该在这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在这里一个人饮酒,也许会絮絮叨叨一些我们曾经的过往,也许只是简单地饮酒。我很想穿梭回去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这个人已经死了,这个人悄然离去,这个人在社会上不复存在了。
但……我可能是最不配,最没有资格向他说出这句话的人吧。我对他有着超出朋友的感情,那么他对我……也有着类似亲情的感情。
他曾经把我看作类似兄长的存在,有时候就像在我身后的影子。
然而我走的很匆忙,匆忙到没有来得及和他告别。我想,他那个时候,肯定不会哭。最多的应该是茫然。
就送我出殡时,他也应该不会哭吧?更多的应该也是茫然。
当我被火化时,我想,他也许会流泪。
但当我被彻底埋葬,他肯定会一个人偷偷的跑到这里,一个人喝着酒,对着我说一些挤压在心底里的话,这个时候他的情绪爆发了,这个时候,他才会泣不成声。
黄月这个人,我也认识。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是一个非常热爱志愿事业和运动的男生。我第一次练出六块腹肌,就是他带我的。
他的逝去,完全是一场意外,我完全始料未及。他不像我,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幽灵。他有着爱他的父母,有着一个可爱的弟弟,他本来就是大好明天。
但现在,我在这头,他在那头。哪怕我死过一次,但我仍对生死有了些迷茫,开始思考那几个终极问题。
轻轻把额头抵在两块木牌上,我长吐一口气,抚摸着两棵树的树干,然后便离开。
外面,洪老爷子也在眺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听到了,我传来的脚步声,他嘿然道:“还以为你会和上次一样放声大哭。”
“眼泪解决不了一切问题。我们唯有努力活出自我,才是对那些爱我们的往生者最好的挂念。”
“看来你也是成长了很多。好了,下山吧,该给孩子们做下午茶了。”
回去路上两人都保持缄默,快到院门时,洪老爷子突然告诉我一个消息:“我记得前不久……有一个和洛尘长得很像的男人找上来。对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和过去的我长的很像的男人?难道是……洛淮南?他想干什么?来发泄他那虚伪和迟到的父爱吗?
我心里波涛涌起,表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不认识,不知道,可能是他家里人?”
老爷子见我不认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去菜地里忙活去了。而我也回了孤儿院的后厨。
刚踏进后厨,我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你还好吗?”
是温姑娘。在整个孤儿院里,或许也只有她,才敢这么抱我吧。
“没事。”我轻声回复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你们俩关系很好,我怕你会想不开,说一些什么奇怪的话语。”
“那我觉得,他在见到我做这种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给暴打一顿。”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又抱了一会儿。现在的我,对这种简单的肌肤接触,已经可以做到完全免疫了!
“好了。还要给孩子们做下午茶呢,你要没事的话,可以来给我打下手。”
说着,我便重新带起了白色口罩。安能遗留的记忆里,有很大一部分都和厨艺有关。做做小蛋糕,对曾经的我来讲,比较困难,但现在却比较容易。
温姑娘没走,但是由于动作笨拙,只能在旁边看着。我没有赶她,而是在烘烤的时候让她过来,用一些边角料练习。
我也不知道处于这种行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单纯的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