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15年（下）（1 / 2）

听到我还是称呼他姬少，他多少有点又找到霸道总裁的感觉了，嘴角上有了不易觉察的微笑。旁边的警察也发现了缓和的时机，说道：“您这么大一老板，哪能跟他一个小职员争竞这一万多块的小钱呢。让他赶紧退钱就得了。”姬辰良被这么一捧，又开始飘飘然了：“行，先把那一万五退回来，剩下那一千万，还有六十六万的利息，三天之内，全给我打到账户上，别逼我动用bj的势力，到时候连你们公安局都收不了场！”

就这样，我把一万五的投资又还了回去，拍片子的事就又搁置了下来。而我的大学同学毕金钊，这段日子可没闲着，经过紧锣密鼓的拍摄，已经于六月底杀青，开始下一阶段的剪辑步骤了。

这天，我把拍片子的事和我爸说了，我爸跟我说：“你一开始说要拍片子，我就反对，在体制内待着就要老老实实，别整那些和本职工作无关的。但做人呀，平时别惹事，可出了事，就别怕事。你单位的人都知道你要拍片了，现在停了，以后还怎么在单位混。更要命是，你还通过郝芸生跟金恒久他们联系，这在单位里往严重了说叫吃里扒外。如今他们跑路了，你要是不拿出点狠劲来，单位以后肯定把你当叛徒对待，你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为人处世、人情世故这些东西我还真得好好跟我爸学学。在单位里惹了篓子，要是不拿出点狠劲摆平，还真镇不住别人。但拍片是一个极为复杂的活动，具体工作又该怎么办呢？思来想去，我打开微信，和龚昶鑫视频请教一下，毕竟他现在都是博士了，这么大学问，指导一下我应该没问题。

详细说明我现在的情况后，龚昶鑫很快给出了我解决方案。以我现在的实力，拍网络电影肯定不行了，不如改成纪录片形式，期间部分场景用演员表演，其余用配音和采访解决。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只好这么将就着先拍一个纪录片了。男演员就让甄琏吾老师的几个徒弟出场，旁白我找了陈玉立帮忙配音，陈姐还是很讲义气的，听说了我的困难后，还主动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演员来做女主角。

陈玉立介绍来的女演员叫段佳丽，是市京剧团里一名京剧花旦，9年出生，今年刚25岁，业余办班教小朋友唱京剧，这样认识了教播音主持的陈玉立。我面试了一下段佳丽，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演员，加上也没别的选择，就录用了她来当女主角。

张慕义把我的片子在宣传部立了项，宣传部给我开具一张公函，成品出来，宣传部是出品方，算是他们的工作成绩。而且为了监督我的工作进度，宣传部还专门派了一个人跟组，这个人当仁不让，就是张慕义。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单位的对这件事的态度。我的直接领导，也就是新媒体公众号的领导陈云和，以及分管的副，台长、乃至于台长沈玉伦都对我的幼稚行为嗤之以鼻根本不予支持。只是眼下电视台与金钱家合作终止，面临再次转型改革，同事们人心惶惶，工作上开始敷衍了事。大家都没工夫搭理我，愿意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这样才得以请假出来拍片。

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剧组成立了，资金就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五万块钱。张慕义利用自己宣传部干部的身份，让影视城经理低价把场地租给我们，除了租金，还得在结尾字幕把他们打成联合出品方。为了省钱，我既当导演又当制片人，甚至连摄像师都没雇，自己用单位的摄像机拍摄。张慕义也没闲着，除了替宣传部监督我，还主动负责起我们的后勤，每天给我们订盒饭。

我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时间紧迫，争分夺秒。但片子开始拍了，困难想象不到的复杂，天时、地利、人和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

有一次，我要拍一场在河边的戏，提前一天找好了地方。可第二天早上我们到了河边一看，河里居然一滴水也没有了！用当时的网络热词说‘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好好的一条河怎么说没水就没水了？这时路过几位老乡，赶紧向他们询问，他们回答说是上游的水库昨天闭闸不放水了，所以一夜之间水就流光了。听了他们的解释，我脑门上汗都流下来了。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大家顺着河道往下游走，足足走了七公里，才找到一段低洼有水的河道，在那勉强把戏拍完。值得一提的是，摄像设备都是我自己扛的。张慕义生性懒散，原本什么也没拿，后来看见段佳丽一个女孩都背着戏服，徒步跟着我们走，有点不好意思，就主动挑了几件不重的道具，帮我拎着。

还有一次，我们在一个小村里拍戏，提前和村长说好了，借用几天地方。到了那天，全村人都出动围观我们拍戏，人山人海，现场声音极为嘈杂，而且四面都有人，要是拍摄，全都得录进去。我央求村民们回避，但大家就是不听。去找村长帮忙，村长媳妇看着好玩，一再说：“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然后非要穿上戏服客串个角色，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应让她客串一个路人，有一句台词，就是在两个武打演员大战一场后，路人惊讶的大喊一声：“打死人啦！”结果答应了她的要求后，却引发了连锁反应，围观的村民纷纷要求也过一把拍戏的瘾，不然就不走了，局面一时混乱不堪。我和张慕义两个书生，根本处理应付不了。这时，段佳丽又一次挺身而出，主动和村民们协商，她和大家一起去远处的村委会，为大家唱京剧样板戏，空出地方来让我们拍戏。当时她的戏份比较多，就先拍别人的镜头，然后再让一个男演员，也就是甄琏吾的一个徒弟再去给老乡们表演武术套路，把她替回去拍戏。就这样，短短两场戏，足足拍了一天。

这事过了没两天，更奇葩的人也让我遇见了。我们在影城拍戏，影城老板的司机一直在旁边看着，说替老板来参观一下。拍完休息的时候，司机非要打开我的摄像机看看回放。我没答应，他就自己拿走了摄像机，乱按一通找回放看。我生气了，一把夺过摄像机。那小子脾气还挺大，口吐狂言：“还真当自己是大导演了，我一句话，就让你们拍不成。”我没理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上前推搡我。那天甄琏吾老师也在，实在看不惯那个司机狗仗人势的样子，上前施展功夫，一挥手，就把他碰出去一米多远。那司机见我们居然敢还手，折了面子，更加嚣张：“都别拍了，赶紧给我滚。”甄琏吾也急了：“你说了算吗？！”司机愤愤的说：“你们等着。”说完就给老板打了电话：“老板，那个狗逼导演跟咱这耍呢，还动手打我。”然后又添油加醋胡说了一通，也不知道那头的老板说了什么，放下电话就对我嚷：“老板说了，让你们滚。”我当时心里一惊，担心人家真的不让我们拍了。这时还得说段佳丽这样的走南闯北演出的人有江湖经验，二话不说，拽着张慕义来到司机面前，也大声吼着：“让你们老板过来亲自和宣传部的领导说！”她这一吼，还真震住了狐假虎威的那小子。他也不知道张慕义是个多大的领导，他老板能不能罩的住。喃喃半天，骂骂咧咧，还不敢再动真格的了。我看出他外强中干，不再理他，“继续拍。”张慕义上前把他拉到一边，轻声说：“人家安导上边也有人，省里的关系，差不多得了，回头我安排你们老板一桌酒，好好唠唠。”话说到这份上，也算给他留了面子，这才不服不忿的走了，这几场戏才得以顺利拍摄。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说起来十天十夜也讲不完，后来回忆的时候全是乐趣，但当时亲身经历的时候，全是一地鸡毛。像什么拍摄的时候刚准备好了，就赶上下雨，手忙脚乱带着家伙设备躲进屋里，雨马上就停了。还有就是有次遇上一个精神病，见我们带着摄像机出来拍东西，非说我们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要跟我反映他们村长的腐败问题。我一再解释，就是不听，死缠烂打。实在没有办法，听他倾诉了半天。最后还是我灵机乍现想出了一个主意，骗他说我们真是中央台记者，让他回家取上访材料，我们带回bj。他一听这话兴高采烈的回家取材料去了，我们趁机溜之大吉。

这些困难事后想想都不算什么，真正让人头痛的还是人员和资金问题。剧组里人员众多，人际关系极为不好协调，大家都是业余出来玩票，时间观念淡薄，今天你有事，明天他有安排，每天光召集全组都是一个大工程。而且演员大都没有影视表演经验，全凭自身本色出演，看起来十分生硬，几乎没有一场戏是一气呵成，大部分都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硬拼凑。如果赶上几个演员还对某场戏有点见解分歧，大家争论不休，更需要我这个导演来决定乾坤，我性格比较柔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心理就好像经历一场炼狱似得。还有就是这么多人的挑费，虽然大多数人是友情帮忙，但交通费、食宿费还是很快花光了我辛苦攒下的那五万块钱。不过让我感动的是，段佳丽得知我钱花光了，主动提出原来说好的三千块片酬不要了，免费出演，就当为家乡宣传做贡献了。

就这样，在跌跌撞撞中，我人生中第一部处女作终于杀青了。

一个月的同甘共苦，让我们大家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杀青宴上，大家肆意的宣泄着自己的情感。出乎意料的是，张慕义那天的表现异常兴奋，足足喝了七两多白酒。醉眼惺忪中搂着我的脖子，满嘴酒气的对我说：“浩文，你知道吗？我喜欢上段佳丽了，我要谈恋爱啦。”

第二天一早，我又给张慕义打了电话，问他：“还记得昨晚你喝多了说什么了吗？”他好像刚刚睡醒，语气松缓但言辞恳切：“知道，我喜欢上段佳丽了。”还行，看来还是没喝多，我又问他：“她在京剧团可没有正式编制，你家里能同意吗？”张慕义斩钉截铁的说：“我喜欢就行。”我又问了他一个现实问题：“光你喜欢还不行，得看看人家有没有意思，你想好怎么追求段佳丽了吗？”“呃。”他一时语塞，想了半天：“要不我也跟她学唱京剧去吧。”我哑然失笑，把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为追求柳静练习播音主持以及为和艾笑笑在一起去学书法的事说给张慕义听，用这两个反面教训告诉他这个方法没有用。他纠结的问：“那该用什么办法呀？”我说：“多花钱，多花时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