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11年（中）（2 / 2）

见是郝芸生拉来的客户，汤小华格外给面子，不但让我和谭老板免费给裘佳佳的网店拍摄了广告片，还以一月一千的低价在节目时段播出。

本来裘佳佳的广告十分顺利，但谁也没想到的是，群狼争肉，导致这个简单的合作还是出了岔子。裘佳佳的网店是我市第一个在电视台投广告的网店，足以写进我市的传媒史，这自然就引起其他频道的注意。以许伟传为首的新闻频道偷偷派人背着我们几个找到裘佳佳，让她把广告改投在新闻频道。许伟传他们给出的条件很诱人，裘佳佳开的是网店，在电视上播放广告意义不大，新闻频道有两道杀手锏，那就是他们控制着电视台的官方网站和微博公众号，如果她愿意，新闻频道可以在网络上播放裘佳佳网店的广告。

当初分家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远见，认为保留台里的公共网站就是个负担，三个频道谁也不要，最后还是马远方台长强行推到新闻频道，当时许伟传还十分不乐意，说什么分家了还给他压担子。可谁曾想，网络发展如此迅速，大有超越电视台的趋势。更讽刺的是，当初开微博还是我在选秀的时候提出的意见，想不到现在竟然成了别人抢我生意的工具！

裘佳佳心动了，但碍于我和郝芸生的面子，只在新闻频道的网站和微博以每年四千的价格投放了网店广告。然后又找到了我，委婉提出要再降低我们节目的广告投放费用。想到是老同学，以后还要长期合作，我和汤小华商量了一下，咬着牙把广告费由一年一万二降到了八千。

钱虽然不多，但尊严事大，内部公然争抢广告资源，这在电视台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再关上也就难了。此次恶例一开，相信不久，各个频道肯定会撕破脸皮。只有先下手为强，才能抢占先机。我向汤小华建议，去向总监梁奇兵申请，也开办一个频道的微博公众号。汤小华摇了摇头：“现在说不行，咱们现在提了，这个公众号领导肯定让咱们负责，到时候活更多了。”呃，我哑然失笑，这话虽然很不负责任，但确实是实情，工作量加大，任务交给谁都不合适。平心而论，这个建议虽然是我提的，但如果领导要真让我负责了，相信时间长了，我也会心烦懈怠的。

我们不行动，但有人会行动，经济频道的丁为民秉承他一贯说干就干的作风，立即开办了一个微博公众号，和新闻频道打起了擂台。丁为民把任务交给了程云。程云没有向领导讨要任何费用，每天义务为频道更新微博。

新闻频道的网站和微博尝到甜头后，行事愈发嚣张，除了我们节目，其他频道的节目广告他们也开始染指，我们拉到的广告要想在台里网站播放，就必须给他们百分之二十的提成。

当时我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面对新闻频道咄咄逼人的态势，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戾气，居然产生了要报复老东家的想法。凑巧有一天袁宏业请我出来聚聚，闲聊时说起自己的传媒公司发展挺快，目前很缺人手。我想起了《三农之家》的于入海，他的摄像、剪辑水平在整个新闻频道都属前茅。他没有稳定编制，在电视台属于底层人士，干活的时候有他，分好处的时候没他。他只好在业余时间给人家当婚庆摄像，结果墙内开花墙外香，他的婚庆摄像生意越来越火，加上他手艺好，还能剪辑成片，收入非常可观。如果能把他拉到袁宏业那，对新闻频道来说绝对算是损失，毕竟这么业务能力这么强的骨干可不好找。

主意打定，我悄悄去找于入海，说明来意。于入海很是犹豫：“我当临时工一个月两千，业余用单位的机器拍婚庆还能挣两千，单位还给交保险。要是跳槽走了，哪挣这么多钱去？”我带着于入海的要求找到袁宏业，还特意和他说，于入海技术非常好，尤其是婚庆拍摄和剪辑，全燕鹄也没几个比他强的。

袁宏业正要扩展业务，想在婚庆领域发展，见有如此人才，自然要网入麾下。他大手一挥：“你去和他说，我给他五千，交三险，公司婚庆这一块业务就让他负责。”旁边的蔡美琪赶紧拉住劝阻：“不行，太多了，公司没有人工资过四千，他还没来怎么就给五千？浩文，你再辛苦辛苦帮我们还还价，三千五。”没等我回话，袁宏业就吼了一嗓子：“你懂个屁，找个懂技术的有多难。不给点肥的，怎么让他死心塌地跟咱们干！”蔡美琪被吼的不敢再多说什么，我赶紧回去找于入海联系。

于入海一听待遇如此丰厚，不再犹豫，立即写了辞职信离开电视台。据说他爸妈知道后和他大吵了一架，说在电视台好歹算个正式单位，给私人打工算怎么回事。于入海说男儿志在四方，他要在外面干事业挣大钱。

虽然和父母谈的不欢而散，但于入海还是一意孤行，到了袁宏业的公司。袁宏业又拨了十万元，购买了全套的婚庆设备，摄像机、电脑、彩光灯、音响、泡泡机等等，全是高档货，都交给于入海负责。于入海顿时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当即办了手续成为袁宏业公司的正式一员。

没几天功夫，我私下策动于入海跳槽的事被许伟传知道了，于入海是技术骨干，他的走对新闻频道绝对是个损失。许伟传没忍住，给梁奇兵打电话怒斥我的不懂规矩，要梁奇兵好好管管我。梁奇兵不咸不淡的怼了几句，说现在改革了，大家全都自有发挥了，下边的人不好管了，连互撬广告的事都能干出来，鼓动跳槽的事就更管不过来了。许伟传被梁奇兵气的一愣一愣的，但他气归气，还真没精力考虑怎么对付我们，因为这时候，丁为民的经济频道开始发难，开启了三个频道争夺收视率的大战。

自从改革以来，丁为民频频搞出大动作。他先是在频道内部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由制片人制改为主持人制。以往每个节目的制作方向和日常运作都是由制片人负责，现在由主持人负责节目的质量，制片人只负责非业务方面的工作和成品最后的审核。主持人本来就是台前的业务人员，如今又有了领导大权，虽然工作量加大，但积极性也更大了，内容方向围着主持人转，更容易让主持人出彩，也就更容易让节目受到观众欢迎。

经济频道这样改革，最大的受益人就是程云，她本来就是台里的主持一姐，如今又有了节目的编排大权，风头更盛，再加上她还是频道微博公众号的管理员，每天发布的内容有一半以上是关于她的，整个经济频道几乎成了她的个人秀场。一开始经济频道的其他人是有羡慕有嫉妒还有恨的，但大家很快发现，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程云越来越火，出场费也越来越高，每次外面有企业做活动请她出场，丁为民都要抽走百分之四十五的费用，这部分钱就给频道幕后人员发福利了。

程云身价倍增，工作的积极性也是越来越大。如今身兼两个节目的主持人和制片人，《有房有家》和《饕餮来了》，一个是做房地产节目，一个是做美食节目。都是舍得投广告费的行业。几乎可以说，一个程云养活了半个经济频道。

如今程云的崛起带动了整个经济频道的飞跃，这引起了许伟传和梁奇兵的觉醒，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优秀的主持人从外面挖成本太高，内部培养时间又不充裕，短期内能找到一个对抗程云的人还真不容易。

可这世上还就真不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看到程云风光无限好，我们娱乐频道的马俊容蠢蠢欲动，有心想成为娱乐频道的一姐，更想成为燕鹄市的明星。她向梁奇兵建议，也学经济频道改成主持人制。梁奇兵动作不敢搞这么大，就发了个通知，要大家针对主持人制这件事发表意见。

汤小华召集我们三个开会，商量如何回复领导。谭老板完全无所谓，无论谁当领导他也就是一个听吆喝干活的。半城哥作为主持人有点尴尬，他要说改成主持人制好像他要篡位夺汤小华领导的权力一样，加上他也自知不是能管事的人，所以竭力主张还是制片人说了算。我说话比较中肯：“这种事因人而异，他们经济频道之所以搞主持人制，主要是程云比较能干，而且还很强势。让她当领导能带着大家赚钱。可咱们频道的这几个主持人都没有程云那么强势的。真要是改成主持人制，组里人不服气，容易引发矛盾内耗。”汤小华点点头：“有道理，那咱们就回复总监说不希望搞主持人制了。”我说：“好，那我这就写回函。”这时，汤小华突然话锋一转：“诶，浩文你觉得马俊容这人怎么样？算不算强势？”我想起来，马俊容是台长马远方的侄女，汤小华是马台长爱人的侄女，这么算来两人还是亲戚。我整理了一下语言：“她人还不错，能力也可以，和程云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只是她组里的制片人谢晗庆都快五十了，是台里的老人，真改成主持人制，怕是压不住老谢呀。”汤小华嗤之以鼻：“就她那两下子还想跟程云争呢。”

我猜不透汤小华的表情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也没好意思问，执笔写好了回函，传给总监梁奇兵邮箱。汤小华走后，半城哥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告诉我，其实汤小华和马俊容之间关系一直很微妙，以后涉及马俊容的话题一定要小心。我很奇怪，她俩不是亲戚吗？半城哥又和我说，她俩都是走台长马远方的关系进来的，但没有血缘关系，路线不一样，她俩都认为自己有真才实学，对方是吃干饭的关系户，为了区别对方，所以有时候还会特意的保持距离。了解到了她俩的关系，我深深的感觉到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