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 界外之音(1 / 2)
钟先生脚踩在碎石之上,随意观望着四周。
“这些年来,你的修为果然又有精进。”他轻声说,随处可见的只有无边且深邃的黑暗,以及足下一望无际的碎石地。
而从这界外的黑暗中,尽管隐约间能感觉到数道几乎不亚于六劫地仙的强大气息,但却不知其从何而来。
“行礼一直很在意你那独特的功法从何而来,我也一样。”钟先生说,他望向前方,不远处陆道人的身影竟缓缓现身。
陆道人笑着摇了摇头,“钟先生,你知道我同薛行礼之间的关系早已是死敌,我自是不会透露与我功法有关的任何讯息给他。至于你,若能自身看破的话,便大可试试。”
如今二人身处界外,陆道人便再无丝毫顾忌,庞大的棋盘自他足下缓缓展开,二人既是这棋局的对弈者,亦是棋盘上的将与帅。
“我的确无法看破。”钟先生抽出双手,一柄长剑缓缓于掌心中凝实,而另一只手手中则握着一道漆黑的锁链。
他甩动着锁链,将这界外的虚空挥舞出一道道撕裂的痕迹,
“若这一式称得上攻势的话,那便是‘卒’吧。”
钟先生说,他的锁链分明未能触及陆道人,但那虚空的刻痕却撕裂陆道人的衣袖。
陆道人瞳孔微缩,颇有些惊诧道,“你为何了解这些?”
莫非这钟先生先前是信口雌黄,他实则已看破了自己的功法?
“我说了,并非我将其看破,而是另有他人。”
钟先生说,“冥界虽未能留下你的功法,但却结合曾与你交过手的数人口中得知了只言片语,而有一位绝世奇才,便仅凭这些只言片语,就已然看破你功法的七七八八。”
“哦?”陆道人挑眉道,“那这样说起来,我是否应该去冥界拜访那位旷世奇才了?”
“的确如此。”钟先生轻笑道,“只是即便她未曾看破你的功法,你也该去冥界寻她才是。”
“那位奇才的名字,叫做陆西水。”
“你说什么?!”陆道人面色大变,他罕见的几乎是大吼道。
钟先生似乎是因他的失态而缓缓摇头,“为何会如此惊讶了?这名字不是你亲自为她取得么?”
是了,陆道人呼出一口气,他平复了自身心绪之后,缓缓抬头道,
“那么钟先生是打算与我叙旧,还是说想对我讲讲西水的事?我在她幼时便离开了冥界,甚至对她们母女二人不管不顾,恐怕她早已不认我这父亲了。”
“也许吧。”钟先生欲言又止,其实正如陆道人所说,陆西水如今对他的确已再没有丝毫感情,唯有的只剩恨意。
毕竟,在陆道人在冥界发动叛乱失败之后,他便借机打通了冥界至人间的通道,重返人间之后再将通道彻底封死。并非他不想将母女二人带离冥界,而是以当时陆西水幼小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那两界之间通道对肉身的撕裂。
陆道人对此无能为力,便只能将陆西水母女二人留在了冥界。他模糊记得自己似乎曾留有后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叹了口气后苦笑着收回放出的棋盘。
他曾留下的后手,便是眼前的钟先生。
在离开冥界之前,陆济风曾找上过钟先生。他与钟先生互为同僚,彼此之间往来甚多,而在彼时的冥界,此人即便想法与自己不甚相同,但却是陆济风唯一能相信的人。
“我初次见到西水时,她在同一群商贩们抢食。”钟先生说,“她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那些凝气的商贩甚至难以近她的身,只能看着她抢了东西便跑。”
陆道人并未说话,只是皱起眉头。
“与其说是我找上了她,不如说是她找上了我。先前你上表鬼帝关于渡阴城附近的事务,我有些在意,那些年便一直留在边界,不知为何她得知了我的行踪,自始至终都在身后数丈外注意着我。”钟先生说,
“我大概是她见过修为最高之人,故而她对我十分好奇,却并未选择接近。”
“真是聪明的姑娘。”陆道人笑道。
钟先生点了点头,“的确,但也因此她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说来你竟将她们母女二人安排到渡阴城那般偏远之处,你便不怕出什么乱子?”
“渡阴城正因其偏僻故而人仙极少,她们足以自保。”陆道人说,
“不过我还是该替她谢谢你,先前听纪鸢说,你已收她为徒了是么?”
“不错。”钟先生无声笑了笑,“毕竟是友人的托付,若我不去寻她,她那般天赋迟早会被行礼等人寻到。”
“以薛行礼那蛊惑人心的手段,的确不该让西水同他接触。”陆道人说。
“蛊惑人心?”钟先生挑眉,“论蛊惑人心,谁比得了你陆济风?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甚至策反了一众阴帅及数殿,令整个冥界都迎来大洗牌。”
他倒说的不错,在如今冥界,无论是陆道人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是其余人的添油加醋,陆济风这个名字,几乎已是冥界无人不晓的重犯名号。
“西水一直随我修行,其进境即便是我都闻所未闻。”钟先生接着说,
“你改过她的命格?”
陆道人只是笑而不语,一切都不言而喻。
六劫地仙中的佼佼者,可凭借自身力量隐瞒天道,从而更改自身命格,这样便能摆脱自身既定的命运。而修改他人命格一事极其困难,几乎无法瞒过天道,故而即便是瑶池圣女,当初修改方临水命格也需令其先行身死。
钟先生自认无法做到在不伤到他人的情况下修改其命格,但陆道人却有这等能力,即便何人都望其项背。
“若她一直沿着天命所至的道路前行,迟早会落得与我一般,我只望她能有力自保,同时逃过冥界的权利纷争。”陆道人说。
不过钟先生并未告诉他,如陆西水那般天赋斐然且自身又作为名门之后,早已便在酆都的权利纷争当中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