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集权与放权的辩论(下)(1 / 1)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集权是人性,人性的贪婪是会将所有的权力抓在手里,甚至因为极度的利己性,又有权力的话,以权谋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山中里美反对道。她是一个坚定的集权式的管理的推崇者。
“纵观历史,集权的腐败难道还少吗?极致的权力便是极致的腐败,汉唐之后,大贪官才是越来越多的吧。”
“我说不过你,但你是在开历史倒车。这个词语,可是你书上写的,你自己反对自己吗?”山中里美笑道。因为从奈良樱落翻译的书来说,集权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什么叫历史倒车?集权式的皇权被火药形成的洋枪洋炮打败是不是事实?火药是隋朝发明,唐朝时被用于军事。后世却没有极致开发,被外人学去外人开发。然后被外人开发的火药打败之后,去盲目的学外人的模式。然而外人的模式其实就是一种放权,以最大限度调动主观能动性为前提。集权的本质是压抑人的思想,愚昧人的思想,把亿万人的生命,乃至国运寄托在寥寥几人的手里,或者少数集团的手里。若那些人英明神武也就罢了,他们起码知道权力的本质是什么,就怕后来者是继承的,他们生来锦衣玉食,又不爱学习,把一国的命运寄托在他们的身上才是灾难。”
“就拿幕府来说,将军只是一个称呼,若他的继承者,他的儿子不懂权力的底层逻辑,以为只要当上了将军,那么所有人就该听他的,这种想法是很幼稚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哪怕是大一统的王朝,都很难绵延三百年,于是后人总结规律说什么王朝周期律。甚至说什么王朝崩溃时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利益集团为什么不愿意让渡一点利益给底层人?只要让渡一点利益,让底层人活的下去,就不会造反了。这种想法是极好的,但也是极度幼稚的。”
“就拿大明的最后一位皇帝崇祯来说,国家都那么危难了,这个时候还在提防宗室的力量。每年花那么多钱养宗室,却不用宗室。宗室中有王出来扛敌,不用自己花钱的情况下,不去支持,害怕藩王拥兵自重,然后将某个本有杀敌大功的王爷抓起来,然后杀了。老朱家的天下,宗室不用,那就不要养。但对崇祯来说,天下是他的天下,不是朱家的天下。连自己的亲戚都提防,甚至在国破的时候都不愿意让渡一点利益,难道还能愿意让渡给底层人吗?别说皇族,哪怕是世家在继承更替的时候,为了利益,亲兄弟之间,父子之间,母子之间都能打的头破血流,亲人尚且如此,其他人又如何?”
“按方糖理论来说,糖水锁住了精英阶层,幻想锁住了底层,这本身就是极度稳定的幻想牢笼。糖水分不好,精英之间会互相打架。幻想牢笼崩溃,底层会反抗,推翻原有的精英。从更高的视角来看,都是被欲望锁死的群体,有什么高下之分吗?其实都是一样的。你问为什么利益集团不分利益给底层人,那你还不如去问底层人为什么不打破幻想去抢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呢?”
“其实都是一样的。”
“同样从更高的视角来看,放权是会导致诸侯之乱,但只要乱在一定程度之内,那个打赢的诸侯一定是强者,由这个的强者带领国家难道不是更好吗?为了害怕噎到,难道就不吃饭了吗?当然对于皇帝来说是很不好的,但是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反而是极度公平的。”
“资源本就是要靠抢的,皇帝也不是天生的。”
“集权对于皇权或者小团体来说是极度有利的,放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极度有利的。”
“集权在无外力的情况下是极度稳定的,但它没有自我进化的能力,它的自我进化完全依靠顶层的小团体,这个小团体如果是流动的,可以自下而上流动那么就还好。就怕小团体是固化的,更怕权力不是更迭的,而是继承的,那么一旦有外力必定崩溃。所谓的王朝周期律,其实就是因为前期的君主若不英明坐不稳位置,可以做的功绩多,可以建立稳定的权力信念,管理者的空缺也比较多,还能保持小团体的自下而上的流动。后来大多数管理者的权力都是继承的,失去流动性,从上到下的管理者都没有信念,而推行所谓的形式主义,重礼仪重规矩,而轻事实,锁思想,外力一到,崩溃自来。”
“这是集权的本质逻辑决定的。贪婪才是原罪。非要把所有东西都抓在手里,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抓不住。”
“你说那些人平常贪婪就算了,外敌入侵时为什么还要内斗不止呢?为什么不能一致对外呢?别搞笑了,他们要是真的信奉道德是个好人,根本做不到那个位置。集权的逻辑决定了下级是条狗,要忠诚还要会舔上级,你觉得这样的逻辑下,会产生出什么好人。这些人中能出几个能干实事的人才都是极为稀罕的。他们信奉的是程序正义,流程正义,至于结果是不是正义,到底有没有做成事,谁也不在乎。因为他们的权力来自形式主义的信念,若有人敢质疑这个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放权则恰恰相反。在有外力的情况下,它反而是极度稳定的。甚至在目标明确,敌人明确的情况下,有无与伦比的战斗力。那一个个的小团体会不由自主的进化,因为不进化就会被淘汰,他们想要获得更多的好处来扩大小团体在组织的力量和话语权,因为没有中层管理者,或者中层管理者极少,他们只对最高管理者负责,强则强,弱则亡,信奉弱肉强食,只对自己负责,只对结果负责。”
“坏处是,当没有外力,又没有目标时,这些一个个小团体会如诸侯一样,自己内斗,自己崩溃。”
说到这里,奈良樱落停住了,他下意识的拿起茶杯想喝水,发现水已经空了。
而山中里美已经站到了他的旁边,拿着刚烧开的水壶给他倒水,她面带微笑问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有没有可能将集权和放权的好处都得到,而避免坏处呢?”
“你是想说有外敌,有明确目标的时候就放权,没有明确目标的时候就集权?不断的切换,不断的将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吗?”奈良樱落下意识的问。
“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样做可能有点无耻哈。”山中里美笑着说道。她完全有理由这样做,因为她毫无负担,她是一个完美的棋手,她是不会对棋子有什么感情,下棋就是下棋。
奈良樱落不一样,他的理想是让棋子学会自己下棋,这是何等离谱的事情。但她作为妻子不会打击夫君的凌云壮志,对她来说,他志向这么高,哪怕最后没成功,取得天下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因为这是实现理想的前置条件。
比如奈良樱落设置的安云花贵的局,他的本意是要积累前期组织的活动经费,并未想怎么样。但是作为他的妻子,她一番运作之下,也能大赚特赚。在大方向上两人理念不同,但是在细节上需要获得的利益反而是相同的。